相見時難(2 / 2)

“呂先生,從來都沒人跟我說過這些話,從來都沒人這麼教過我,連我哥哥都沒有,你以後就是我師傅了,師傅,你對我太好了,讓我跟你學經商吧……”

李唯想起了一句她從前女秘書經常說的話:自古真情留不住,唯有套路得人心。這孩子也真是,田單在他身上不知用了多少心血,就因為一個嚴兄的形象敏行慎言,白白讓這孩子進了她的套路。

要知道即使沒有她,田雙日後也會成為天下聞名的富商巨賈。而他哥哥田單,就是後來死守即墨城,立下了火牛陣大破燕軍奇功,拯救齊國於水火的那個名人都平君啊。要不是李唯以前讀過田氏行商傳記,清楚田氏以信義立本,在戰國後期口碑極佳,她又怎麼可能甘願被田雙騙,從而設計這麼一出。

而田氏後來傳到田雙手上也著實厲害,他是站在齊國背後不顯山不露水的隱形國商,要不是為了以私商的身份支持齊國,就憑他幾代製鹽生意,早可成為戰國後期的商家首富。

李唯隻想和田氏建立穩固的不凡的同盟關係,誰想到,現在,她白撿了這麼一小徒弟。

李唯不太擅長哄孩子,見田雙哭的又真誠又感動,實在無語,抬抬腿道:“有什麼好哭的,以後聽你哥哥的話,我若能讓幫你,自會提點一二。”

田雙還是不放手,抱李唯大腿抱的更緊了:“師傅,站著名分可就說定了啊,我是你徒弟,你可不能翻臉不認人。”

李唯抬了兩下腿都沒抬動,隻能妥協道:“差不多得了,礙著我走路了。”

“哦。”田雙這才擦擦眼淚,小心把《範子計然策》收入袖中,跟在李唯身後亦步亦趨道,“師傅,我哥哥就在前麵那間亮燈的房裡,你進去就是。不過,嗯……不過他一會跟你商量什麼你都不要答應,千萬不能答應,會送命的。”

李唯蹙起了眉心。

田雙生怕她不信,指著自己道:“師傅你看我真誠的眼睛,我騙誰也不能騙你啊。”

“你哥哥要害我?”

田雙趕緊搖頭:“那不能,我哥哥對你讚許有加,是把你引為知己,當做同道中人才會跟你說那件事的,隻是,哎,他要說的那事,總之你彆答應就是了。”

李唯還想再問田雙,卻見正前方的雕花門已經打開,玄衣的田單自內走出,見李唯已到了門口,便虛虛一禮,側身相迎。

田雙顯然有些怕他哥哥,清清嗓子道:“師傅你去吧,我先走了。那個,彆忘了啊,彆忘了我剛才跟你說的。”

李唯一個身無背景的私生女能夠坐上總裁之位執掌RM集團多年,已經很好的證明了她的眼光和膽色,況且她也不認為田單這等身份會算計她一個初入鹽道的普通商人,於是從容的跟了進去。

田單請她落座,兩人先是一番寒暄,田單便很快切入正題:“今日我見先生高義,實在感佩,私下將先生引為知己,願稱一聲不韋,還望先生莫怪。”

李唯微微一笑道:“自是不韋的榮幸。既然已是朋友知己,家主有什麼話儘可直說。”

都是明白人,說話直來直去比較方便,省得浪費時間。

田單也欣賞李唯行商的直率,點頭道:“請先生來此,是有一件事要先生幫我拿捏分寸,看這生意是否做得。”

李唯容色淡淡,飲一口茶道:“請說。”

“當今燕齊局勢依然交惡明顯,自當年我齊國宣王趁燕國內亂洗劫薊都之後,這些年來燕國上下仇視齊國,一直尋找機會意欲複仇。而今我王一意孤行幾番挑釁燕國,致使兩國更加劍拔弩張,眼看即將開戰。若無意外,我王不日就會宣布撤出齊國在燕所有官私商旅,並且阻斷燕國鹽路。如此,僅靠燕國遼東鹽場,遠不足以自給海鹽,而燕國上下也將到無鹽可入的境地。”

李唯放下茶盞道:“所以,家主是想陽奉陰違,表麵敷衍齊王實際並不撤出燕國,而在私下做海鹽生意牟取暴利?”

田單搖頭道:“不韋此言差矣。雖未明說,但多少人都知道田氏商社一脈乃齊國王室旁枝,齊王有令我等隻有撤出燕國一條路,薊都商社也隻留些許執事處理善後,斷不會再做燕國的海鹽生意。而我卻有另一番考量,不韋你想,若是齊國斷了商路,燕國用鹽必然交困,上下百姓隻會更加仇視齊國,而我王剛愎自用拒不納諫,隻怕這場仗真的開戰並不好打。此舉也是未雨綢繆,防止阻斷鹽路後東方諸國以燕國百姓無鹽受苦為借口,合縱攻齊。今日留一線,明日若真到了絕境,也有可談之處。”

李唯不得不佩服田單的眼光,他說的不錯,齊閔王好大喜功,確實將齊國的老本輸的一塌糊塗。

田單說完歎息,過後又滿懷希望的看著李唯道:“所以我想從齊國以大船裝鹽出海,直下遼東,為燕國百姓供鹽。不韋認為此樁生意如何?”

李唯冷靜道:“一本萬利,利義兼收,極好。”

田單見她讚同,不禁欣慰道:“若我將此生意連同田氏三艘巨船全數讓與不韋經營,不韋可願去做?”

李唯抬起眼眸望著田單,不說同意,卻也不拒絕。

田單歎道:“不韋行商自然知道利益與風險同時同在,我這生意確實一本萬利,可是卻要行商之人冒生命危險。畢竟此刻已是六月,遼東雨季,烏雲蔽天,大船出海無法使用觀星之術,萬一迷路遇上風暴,便是葬身海水的下場。”

李唯笑了:“家主,田兄,你誤會了。方才不答隻是因為我沒想明白,為什麼這麼大的利益,你自己不做,卻要讓與我。”

田單道:“我為齊人,齊王縱有千錯卻不該忤逆,可我又想為齊國百姓留些許後路,此事已折磨我多日未能合眼,實在是沒有物色到合適人選,今日一見不韋,方知你格局、心胸、謀略定可撐起此事。隻是,這觀星航海之術一旦無法使用,海上航程複雜,性命危險便時刻都有……不韋啊,你若不願,我也絕不怪你,仍將你作為心腹知己。”

李唯笑出了聲,看著愁眉不展的田單道:“既然田兄引我為心腹知己,我又怎會不同意呢。”

為什麼不同意,彆人無法觀星會在海上迷路喪命,可她有指南針啊。田氏百年基業,海船水手經驗豐富,隻要航線正確,出生命危險的概率也就相當於車禍,不說沒有,總是在可控範圍之內的。

田單沒想到她就這麼同意了,起身驚喜道:“不韋當真!那為兄真要為田氏,為齊國,為齊燕兩國百姓感謝不韋!”

此事敲定沒多久齊國果然就斷了燕國的鹽路,而李唯也成了田氏鹽社合作夥伴中,首屈一指的衛國商人。她與呂莘商議之後,用手上五千金依靠田氏在即墨海濱盤下大鹽場,專一做起直通遼東的海陸運鹽生意。由於田單在背後支持,李唯要貨有貨,要船有船,還是彆的商人都無法企及的巨大商船,所以她行商順風順水,尋月之間就跟隨第一艘海船直去燕國薊都,利用呂不韋當年在燕國留下的經商根基,成立了僅屬於她的呂氏鹽社。

燕國一行一去三月,彼時燕國無鹽,軍民上下仰仗海上鹽道,而李唯的呂氏鹽社又是目前燕國境內最有海運實力的鹽社,根據猛漲的市價行情,就算李唯公開表示不會哄抬鹽價,隻按市價出售,僅此三月她也賺了不下萬金。更重要的是義商呂不韋解燕國百姓用鹽之急的名聲已經在燕趙等地慢慢傳開。

轉眼秋涼,李唯想起當時離開趙國時與異人的半年約定,那時她答應異人最多半年自己就會回到邯鄲相見。算算日子也快要到了,原本想著收拾了呂輕裳拿到呂氏家業再去見他,現在想來,燕趙毗鄰,不如早早去見異人,免得他多心狐疑。

李唯因鹽市生意受燕**民擁戴,燕趙邊境虎方郡的新軍統領與她關係不錯,特意派了快馬駟車將她儘快送去邯鄲。

一路坐車西行,她才發現今年天氣格外寒冷,不過九月下旬(相當於公曆十月底)燕趙之地就已經開始飄雪。當她趕到邯鄲城,邯鄲的第一場大雪已經鋪天蓋地將一切籠罩在素銀皚皚之中。

李唯行車到異人居住的小巷外麵,因駟車不便入內,她便獨子下車,身披軟暖狐裘,迎著仍在飄散的飛雪,步行到那背陽的小院外。

李唯使了錢,外院監視異人的趙國小吏點頭哈腰的就將她讓了進去。到了內院門口,李唯扣了幾聲門,不久就聽徐宮人道著:“是誰,是誰又來?若是收賬就改日,公子病了不見客。”

李唯聞言眉梢挑起,不及回應,木門便嘩啦一聲打開。徐宮人喜出望外的跑出來,一把握住她的手道:“呂先生!我方才在門縫裡沒看錯!是呂先生回來了!”

麵對徐宮人的熱絡,李唯卻沒什麼特彆的回應,隻是蹙眉問道:“公子何時又病了?”

提起異人的病,徐宮人的神色為難起來,歎氣道:“也不是說何時又病了,公子的身子不是一直反反複複的好不了麼。先生走的前幾月還好,瞧著是能去病根的,但公子心思重,總不見先生回來,這兩月病就又重了。”

李唯聽完也不多說,閃身入內,繞過影壁,直去異人房中。

作者有話要說:  我已經使出吃奶勁了,就寫到他們倆見麵的地方了,親親們勿怪,故事總要連貫嘛,唯唯也是很強大了,憑一己之力做了那麼大的生意為公子掙錢,誰知道小月亮還不領情呢,反正下章很美很寵就是了,我們明天見麼麼噠。可能有錯彆字,情節上我再修修,不滿意的親親可以明天再來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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