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真相(1 / 2)

前有安國君的盛情相邀, 後有嬴子楚的推波助瀾, 李唯不置可否的看了一眼丞相範雎, 這長相不怎麼討喜的成精老小子卻賊賊一笑, 在李唯身邊低聲道:“呂先生,此乃秦王之命。”

在秦國,秦昭王這位老國君是越老越強,到了這時候簡直是天一樣的存在, 老太子嬴柱整日裡患得患失,怕秦王怕的不得了, 唯唯諾諾唯父命是從。想起之前異人的遭遇,李唯再看這位高大虛胖的老太子, 總也覺得他謙遜懦弱的有點虛偽,乾脆也不再推辭,直接登上了華麗的軺車。

進了鹹陽城門, 兩排威武的黑甲秦軍將是分彆主街兩旁, 上將軍蒙武騎馬開道, 太子嬴柱引韁在前,丞相範睢步行在側, 細眉細眼白衣消瘦的李唯則坐在軺車的華蓋之下。鹹陽城仲春的風掀起她的衣擺,吹動她腦後長長的發帶,她往日微抿的薄唇此刻唇角微微翹起,那絲帶笑的弧度雖然不顯,但在子楚眼中卻彆樣的動人心魂。

兩旁百姓紛紛夾道,都來圍觀這位受到崇高禮遇的山東大商, 他們發出讚歎發出歡呼,他們感激她拯救大秦的王子嫡孫,保住了秦王挑選的嬴氏未來。他們朝子楚呼喊,說他是秦國的希望,他們高聲的放歌言說長平必勝的信念。

子楚一步一步跟隨在緩慢的軺車旁邊,他抬頭看著車上的李唯,她的脊背筆挺,側臉清臒,那堅定的目光對他的凝視似有所感,她垂下眼眸看向他,那眼中分明有比鹹陽春日更明亮的光。

她就是他的光,他的神,將他從無邊的絕望中拯救,驅散了所有的自甘墮落與自我放逐。倘若沒有她,他的命運便如渭水邊被秋風裹挾的蓬草,於趙國的泥淖中沉淪腐爛,被天下人糟蹋輕賤,最後無聲無息的死在充滿敵意的邯鄲,甚至連一個為他悲哀的人都不會有,又怎會有今日的歸秦歡呼,夾道而迎。

都是因為有了她。

子楚笑了起來,越笑越覺得慶幸、歡欣,他低下頭想要將笑意隱去,卻越發擴大了笑容的漣漪。

李唯在鹹陽買賣活動並非一日兩日,經營的久了她與範雎便也相熟,待到了李唯鹹陽宅邸,範雎拱手一禮對下車的李唯道:“呂先生,最近長平戰事緊急,秦王議政疲累,又有了春秋,今日怕是不能接見了,但秦王對先生的義舉讚許有加,不日並定會有內侍前來傳召公子與先生,還請先生在府中安住,老夫還要會宮複命,告辭。”

李唯當即還禮客客氣氣的送走了秦王的心腹範雎。她也明白,老秦王那種級彆當然不是誰想見就能見,今日的種種禮遇對她來說已經足夠長臉抬價了,日後她在鹹陽城中活動,便是一般的王孫公子貴胄大臣也要給她三分顏麵。進一步說李唯是子楚的恩人,這也是老秦王給子楚的臉,畢竟他還沒有正式下詔將子楚過繼給太子嫡妻,也是不讓人看輕了剛剛回國的子楚。

範雎一走,老太子嬴柱便要給李唯行禮,李唯趕緊攔下,卻見五十上下的嬴柱已經淚流滿麵,他拉著子楚上前道:“若非先生,吾兒薄命休矣,休矣,請受嬴柱一拜。”

子楚卻對涕淚橫流的父親沒有半點表示,嬴柱要給李唯行大禮他也不攔著,除了被嬴柱拉著手,其餘便隻剩一個冷眼旁觀。

“不韋尺寸之功,安國君若是如此,我在鹹陽當如何自處。”李唯一麵攬著嬴柱,一邊看向子楚,用眼神示意沒事人一樣站在旁邊的子楚再勸一勸。

子楚在嬴柱身後露出不屑的冷笑,開口卻音調低越平正,隻是說的話一點也沒有李唯希望的意思:“父君說的是,若無先生我早已忍不得邯鄲的趙人欺侮,就算沒有滏口陘峽穀一役也已命喪趙國,父君對先生一拜,先生自然當得。”

“你……”李唯有點戳氣,蹙眉瞪了一眼目露邪肆笑意的子楚,卻聽嬴柱實在道:“吾兒說的有理,先生切莫推辭。”

他說完就給李唯結結實實的來了個彎腰大拜,李唯樂不樂意都被迫收下來。

“安國君,你這真是……”李唯無奈隻能也回一個大拜,手還沒攏起來又被子楚拉住,他在嬴柱麵前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對李唯道:“先生若回是覺得我父子心思不成麼?難不成要我父君跪拜……”

嬴柱聽了“跪拜”不但沒有生氣,反而一副醍醐灌頂的樣子,指著李唯道:“當得當得,先生怎知父王曾讓我跪拜先生……”

“安國君!夠了夠了,心意我領了。”李唯趕緊截斷他的話頭,狠狠瞥了子楚一眼。

嬴柱也不糾結了,又誠惶誠恐的向李唯一頓謝,寒暄半天總算要走了,才轉身對子楚道:“異人,你跟為父回太子府……”

他話沒說完子楚便義正言辭的搖頭躬身道:“父君,我尚未行歸宗大禮,回太子府居住不合時宜,暫且就住在呂先生這裡,也好讓人知道即便我回了鹹陽,心中也不忘先生大恩。”

嬴柱略有浮腫紅黑的大臉浮出了然的神情點頭道:“吾兒想的很是很是,那邊叨擾呂先生了,明日我便遣人幾倍送來吾兒用度財帛,斷不讓先生吃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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