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1 / 2)

“……其實沒必要的。”溫勉驚覺自己從來都沒考慮過這個問題, 果然談戀愛會使人智商下降。不,與其說降智商, 倒不如說他被階段性勝利的喜悅衝昏了頭腦, 完全忘記了自己複雜的人設以及在正常情況下以結婚為目的談戀愛是要征求長輩意見這件事……

怎麼辦啊這種情況下怎麼解釋都會顯得很奇怪吧。

麵對賀驚帆疑問的眼神, 溫勉忍不住苦笑一聲:“詳細解釋起來比較複雜,但總而言之他是不會在意……”到底是不在意溫勉的感情生活還是不在意是否和師兄見麵?

前者顯得黃鶴樓樓主對自己的繼承人漠不關心、不符合常理還容易降低賀驚帆的好感度。後者若是師兄聽見了肯定出於認真謹慎的性格仍然要求見麵, 到時候溫勉再堅持拒絕的話,事情的走向將會更為複雜。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心虛的緣故, 溫勉總覺得賀驚帆現在的視線格外犀利, 就好像突然之間察覺到了違和感一樣,目光之中充滿了探究之意。

溫勉編不下去了。

他本來就不擅長在親密的人麵前說謊,差一點就想直接告訴賀驚帆真相了——如果在這之前沒有和刀聖常桐談過話的話。

那番對話堅定了溫勉進入找到驚雀野秘境的決心, 同時也讓他更加確定了短時間內不將黃鶴樓馬甲與溫家這一身份合二為一的念頭——他過往的經曆和天性共同作用的結果是,溫勉是個徹頭徹尾的報喜不報憂患者。

這當然不能算是一個優點,但他更多的時候寧可一個人麵對眼前的困境, 也不肯讓親密的人承受一絲一毫的風險。恥於承人自己麵臨的選擇與掙紮、比起展露自己的傷痕更願意捧起閃閃發光的那一麵給心上人看, 溫勉小心翼翼地將黃鶴樓樓主最光鮮亮麗的側影顯露出來, 像個對著師兄炫耀收藏的小孩子——你看, 我手裡的糖果比想象中的還要甜吧?

但若是這顆糖不僅不甜,還苦澀的要命。

溫勉寧可賀驚帆從來不把這糖果當成他。

賀驚帆看出來溫勉情緒上的緊張。

但是他毫無頭緒, 隻能將之理解為或許溫勉並不想麵對溫秋涼,或許溫勉不想讓他見到溫秋涼……或許黃鶴樓樓主根本不讚成這段關係?但這又和溫勉之前的說法不相符,賀驚帆並不覺得自己師弟會在這樣極易被戳穿的環節上撒謊,也沒這個必要。

“其實我隻是隨口一說。”

在氣氛徹底僵硬之前, 賀驚帆緩和了語氣,到底還是心軟不願意逼著對方講實話,“既然不是必須和他見麵,你又何必像現在這樣。”

“不,其實是因為,”溫勉腳步一頓,乾巴巴地解釋道,“他最近遇到了一些麻煩,不能見任何人,不止是師兄你。”

賀驚帆抬頭望著他,很柔和地說道:“沒關係,這不是你的錯誤,你不用覺得愧疚。”

——他越是這樣說,溫勉越快要被自己愧疚感淹死了。

但在徹底溺死之前,他絕不會放下手裡的最後一根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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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台集的比賽突然就變得沒那麼引人矚目起來了。

因為在比賽持續進行、短時間內無法決出前七名的同時,有一個人比所有年輕一輩修士加到一起還要吸引人們的目光。

如果修真界有流量評選的話,黃鶴樓樓主一定可以當選近日以來的頭籌。

他先是在鶴來山不知因為什麼樣的理由殺了刀聖,又因為破壞了刀聖常桐的道侶胡笙歌的墳塚而和鏡月閣起了衝突。鏡月閣在大部分修士眼中是大寫的倒黴,先是之前一不小心被揭露出了燕台集的黑幕,又在散修的聯名抗議過程中死掉了一個執事、直到現在也沒能找到凶手,如今還不得不因先人的顏麵與黃鶴樓討個說法。

“諸位。”然而麵對鏡月閣的詰問,罪魁禍首黃鶴樓樓主卻顯得氣定神閒,“難道我不是在幫你們解決敵人嗎?還是說你們直到現在都沒能發現,被我斬於刀下的常桐就是殺死鏡月閣執事的凶手?”

他毫不遮掩、理所當然的態度讓興師問罪的鏡月閣修士一時間無話可說,或許黃鶴樓樓主本人竟然真的親自出麵麵對質問,這本身就是一種坦坦蕩蕩的行為了。

“可是……可是你有什麼證據呢?就算是殺人凶手,也應該交給我們處理才對。”

那人隻得這樣說道。

“是嗎?”黃鶴樓樓主失笑,麵具下的嘴角翹起,“可若是在下真的將人交與鏡月閣,你們又能怎麼辦?該不會還是拜托鏡嫗真人老先生吧,恕我直言,她的年紀已經夠大了,倘若你們連個靠譜的接班人都找不出來,那還不如由我代勞報仇雪恥。鑒於此事是在下順手為之,就不收取諸位的酬勞了。”

“你……”

“口出狂言。”被黃鶴樓樓主指著鼻子罵說半隻腳踏進棺材的鏡嫗真人顫顫巍巍地走了過來,也不清楚她究竟在暗處等待了多長時間,總歸是不放心門派裡的後輩獨自一人麵對黃鶴樓的。她的拐杖敲擊地麵哢噠哢噠作響,“後生,你最好對自己的前輩放尊重一點。”

黃鶴樓樓主嘴角弧度不動,看上去一點也不驚訝:“前輩所言甚是,然而若是在下沒有記錯的話,您也曾在發現常桐修魔時前去挑戰並惜敗於她手中?”

“那是因為她們約定隻比武器使用的精妙,而不論修為高低。”鏡嫗真人身旁的修士沉著臉說道,“刀聖的刀法自然精妙絕倫,但是論修為上的境界她怎可能比得過我派掌門?”

黃鶴樓樓主道:“那你們當初為何沒有殺了她?”

修士張口:“那當然是……”那當然是因為打能打得過,殺卻殺不掉。

更何況常桐當時仍保有理智,在戰後百廢俱興青黃不接的時候,哪個門派也不想要更多的犧牲和流血、更不願無謂樹敵,人們又念著她在戰場上功勞,乾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放任她自由地離開。

從這個角度來說,黃鶴樓樓主能殺了常桐,確實不計後果到近乎瘋狂的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