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夢的整體風格是不是有點獵奇……”
莊迭低頭看了看,他發現自己的兩隻腳已經“長”在了地上。
霧中的視野實在太差,莊迭試著想要完成“手搭涼棚”這個動作,卻發現手臂一抬起就僵硬得再難放下。
他露出來的皮膚在一瞬間變得乾枯斑駁,遍布著溝壑和瘢痕。身體傳回的反應越發遲鈍和難以覺察,有風吹過腦袋,還能發出沙沙的聲音。
“居然直接就變成樹了?”
莊迭低聲念叨:“能自己選做什麼樹嗎?到這一步就不太日常了吧,夢主難道是某款意識流恐怖遊戲的設計師嗎……”
相比起變成一棵樹在這裡站到地老天荒,莊迭忽然覺得,即使是跳踢踏舞的淩溯也不是那麼可怕了。
正在認真不斷思考對策時,莊迭忽然注意到,霧中似乎突然出現了一個人影。
人影非常模糊,難以辨認身份和性彆,隻能勉強依靠身型推測多半也是學生。對方似乎是在悠閒地逛街,一邊走一邊看著街道兩側櫥窗裡的商品,不知不覺離莊迭越來越近。
隨著對方逐漸靠近,一種巨大的、難以忽略的噪聲,讓莊迭不得不暫時停止了觀察。
那種噪聲像是老式蒸汽火車運行時,搖杆運轉發出的急促規律的磕碰聲,伴有悠長的鳴笛和汽缸粗重沉悶的吐息。
這些聲音仿佛就在他耳邊轟響,空間開始震動,不知從哪裡來的呼嘯的勁風闖進濃霧,把莊迭的樹冠吹得搖擺不停。
莊迭站在原地,被強迫著不停隨風激情揮手,對著自己被卷走的大半葉片虔誠祈願:“不管怎麼說,這東西千萬不要是頭發的具象化……”
幾秒後,這種劇烈的震動終於達到了頂峰。
空間裂縫再度出現,那種宛如實質的、水銀一樣的力量也從莊迭腳下湧出來,將他整個包裹住。
被扯進裂縫時,莊迭終於想起了這種似曾相識的呼嘯風聲。
……
莊迭睜開眼睛。
撲麵而來的強風打得他睜不開眼。
熟悉的推背感抵住他。兩側的景象飛速後退,模糊得幾乎看不清,他被帶著衝進一個大弧度的急轉彎……
玩了一個小時的雲霄飛車,莊迭早已沉穩了許多。
他沒有再大喊大叫,飛快地把手從安全帶的束縛裡脫出來,瘋狂揉搓了一遍小卷毛。發現一根都沒有少,才終於放鬆下來,欣賞著兩側飛速後退的色塊。
“整理一下思路。”
莊迭拿出錄音筆:“到目前為止,我能解鎖的一共就隻有這三個場景。”
看不見任何人但在營業當中的遊樂園、剛進行了考試正在上最後一堂課的班級、被小混混圍在某條小巷儘頭搶錢的小鎮。
最淺顯的聯係,大概就是這幾個場景多半是按照時間順序排列的了。
“小時候還能來遊樂園玩,上了小學就必須及時寫完卷子,如果上課不聽講就會被跳著舞的老師從樓梯上絆倒臉著地摔下去。等到上了高中就會被小混混搶走所有的零花錢,然後變成一顆孤獨的樹。”
莊迭沉吟:“夢主是現實壓力太大了嗎?如果這些都是真實的回憶,成長過程是不是稍顯坎坷……”
雲霄飛車已經飆過了軌道的最高點。
完成最後一串高難度動作後,車體逐漸放緩了速度沿軌道下滑,徐徐駛向終點線。
莊迭解開安全帶跳下車,走出站台。
這一次,他徑直走到檢票口旁,特意踮著腳同牆上貼的卡通身高測量尺比了比。
“唔。”莊迭仰起頭,看著那條代表“1.4米”的最低身高限製,“這樣看來,那時候不是兔八哥忽然祭出空間之力,超越了近大遠小的視覺定律……是我變矮了。”
而在當時,他之所以會覺得那個兔八哥玩偶大到恐怖,是因為認知正在與夢主同步,身高調整的同時,視角也隨之發生了變化。
莊迭有點遺憾地歎了口氣,收好了剛搓出來的兒童款小電鋸。
“矮不是我的錯。”莊迭整理好衣領,“但這個身高還能坐雲霄飛車,就一定是哪裡出了問題。”
按照他的印象,大部分遊樂園對雲霄飛車的身高限製都是1.4米。少部分軌道設置不是那麼驚險的,可以放寬到1.3米左右。
這樣規定其實很有必要——大部分過山車的座位都是以成年人為參照設計的,兒童對身體控製能力不強,體型又小,一不小心就可能被從安全帶的縫隙甩脫出去。
“而我卻出現在了雲霄飛車上。”
莊迭已經記住了遊樂園的路,熟練地給自己買了個冰淇淋:“有三種可能。”
“第一種可能,雲霄飛車之神聽到了我內心的渴望,利用這次任務,給了我一次過把癮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