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種可能,當年的檢票員疏於職守,被現實中的‘我’偷混進去了。”
這兩種假設成真的可能性都不太大,莊迭也隻是列出來以防萬一。
他暫時刪去了“輕鬆、溫馨、日常”這幾個標簽,重新以做任務的心態審視這個遊樂園:“第三種可能……”
莊迭咬了一口冰淇淋:“這是夢主給自己設置的一個‘提醒事件’。”
夢中夢之所以也被稱作“假醒”,就是因為它會給人以無比真實的已經醒來的錯覺,讓人誤以為自己回到了現實。
而莊迭剛才所經曆的三場夢境,卻不是普通的夢中夢。
這三場夢之間都存在某種聯係——白色路燈和粉筆,被絆倒,呼嘯而過的風。這種聯係會容易更讓人分不清身處何處,所以才需要一個現實生活中幾乎不會出現的場景,來提醒自己這是場夢。
在遊樂園片段裡,隻要離開雲霄飛車,莊迭很快就會和夢主的認知同步,進而發現自己身高的BUG。
而上一次,莊迭之所以沒能及時發現這一點,是因為他心無旁騖地直接一口氣坐了整整一個小時的雲霄飛車……
“也就是說,夢主需要儘快確認自己身在夢中。”
莊迭咳嗽了一聲,他飛快跳過了自己第一次的失誤:“既然有‘儘快’的需求,說明這裡有一項限時任務。”
“考慮到這裡沒有人,找某樣東西或者某條信息的概率更大。”
到這裡,莊迭已經初步理順了邏輯:“同時,這也說明這場夢中的一部分是不受夢主——至少是夢主的自我意識所控製的。”
正是因為沒有絕對的控製權,夢主才需要不斷設置一些事件來提醒自己,讓自己意識到這一切依然隻是夢境。
“離開過山車、發現身高問題、意識到自己身在夢中、想起自己必須要找到一樣東西……”
莊迭按照這個方向整理思路:“如果不儘快找到,就會被跳舞的兔八哥追,然後被一電線杆砸到小學課堂上。”
他念叨著最後半句話,已經說乾就乾,身體力行地拔腿衝了出去。
那種未知的“力量”在剛進入場景時是最弱的,也隻有在這段時間裡,行動幾乎不會受到影響。
幸好遊樂園中看不到遊客,也不需要排隊進入每個項目。加上莊迭已經走馬觀花地繞過一遍遊樂園,搜索速度自然快了很多。
至於耳邊不斷傳來的驚叫和抱怨聲……他隻當做沒聽見。
如果是現實,莊迭還要擔心一下自己有沒有可能誤入了某個平行空間。在另一個人滿為患的遊樂園裡,遊客們正在忍受一個透明人的橫衝直撞,還有無辜的小男孩被搶走了心愛的氣球。
但現在是在夢裡,莊迭還是更傾向於這和“學校走廊裡不準追逐跑動”一樣,是約束著夢主的“超我”的一部分。
這部分不會在夢中有明確的體現,卻依然約束著夢的發展。它來自於我們從小到大已經融入本能的社會守則和道德公約,而如果個性更偏向守序陣營,這種規則感就會更加明顯。
“遵規守紀,老實聽話,膽小怕事,與人為善。”
莊迭邊跑邊沉吟:“和我的性格一模一樣……我們的行事風格也應該類似才對。”
他已經搜完了大半個遊樂園,卻還是沒能找到任何提示,不得不扶著膝蓋暫時停下休息,等喘勻了氣才再度抬頭。
“如果是我。”
莊迭環視一圈:“既然我可以影響夢境,確保我每次進入的時候都坐在雲霄飛車上——那麼這個‘提示’,應該也會放在一個接下來順理成章能看到的地方。”
“坐完過山車去吃個冰淇淋,還不夠順理成章嗎?”莊迭自言自語,“難道我應該去吃烤腸?”
他甚至真有點心動,摸了摸口袋,又歎了口氣。
高一那年他至少還有七十九塊六毛錢,一米二的他口袋裡卻隻有一個五毛錢鋼鏰,還在剛才買冰淇淋的時候用光了。
如果想再獲得這五毛錢,就要再走一遍剩下兩個場景,變成一棵樹,從雲霄飛車上下來……
莊迭考慮了幾秒鐘去搶一輛烤腸車的可行性。
當他開始準備做計劃,並開始著手研製合適的裝備的時候,卻又忽然意識到了什麼,停下腳步站在原地。
自己的思路還存在一個盲區。
所謂“順理成章”,未必就是指坐完過山車吃什麼最快樂,還可能是在空間和方位上的直接提示。
……
莊迭放下剛做好的黑色套頭麵罩,找到最開始的坐標,一百八十度向後回身。
過山車的出口正對著的,是那間被莊迭堅決無視了好幾次、連扒窗戶看一眼都很想找隊長壯膽的,遊樂園內唯一對他毫無吸引力的設施。
鬼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