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第一百一十六章(1 / 2)

說完這句話,莊迭就踩著軟底拖鞋,信心滿滿去對付據說安裝了遠程控製芯片的微波爐了。

淩溯還沒能回過神,站在客廳的茶幾前,手裡捧著剛沏好的茶。

他大概的確是有了什麼頭疼之外的後遺症,臨床表現是腦子轉得格外慢,直到現在還沒想清楚這句話所代表的真正的意思。

淩溯一動不動地站在那兒。

他覺得自己該去幫忙對付微波爐和冰箱,但身體卻不那麼聽使喚。

莊迭似乎對這種工作很有興趣,頂著應急燈,攥著螺絲刀來來回回地到處跑。

他已經徹底摸清了淩溯家裡的格局,熟悉得就像是在自己家一樣。

那一腦袋小卷毛起到了相當不錯的支撐作用,小燈泡穩穩當當的地戳在上麵,讓他整個人看起來就像是顆會發亮的星星。

“隊長。”莊迭踮著腳對付廚房的抽油煙機,大概是順便偷吃了淩溯藏在那裡的草莓派,他說話的聲音還有點含糊,“這些東西還要嗎?”

淩溯看著那壺熱騰騰的紅茶:“不要了。”

“隨便拆,把什麼換掉都行,回頭一塊兒挑新的,這些我拜托老宋幫忙處理掉。”

淩溯聽見自己的聲音:“以後是咱們兩個住這兒,應該把東西換成咱們都喜歡,適合兩個人用的。”

莊迭很讚同這個看法。

他停住去對付熱水器的腳步,忙裡偷閒地繞了個遠,探進小半個腦袋:“那正好,我攢了一大堆獎勵點……”

莊迭停住話頭,快步跑回淩溯身邊,握住他折磨自己頭發的手。

“沒頭疼。”淩溯條件反射地回答,“我就是判斷一下是不是在做夢。”

“不是做夢,我把螺絲刀懟上去,它都不會自己拆東西。”

莊迭幫忙確認,又忍不住好奇:“隊長,在夢裡揪頭發不會疼嗎?”

他早就想問這件事了,隻不過一直沒找到合適的機會,學著淩溯的動作揪了揪自己打著卷的頭發。

“會。”淩溯挺誠實,“不過沒那麼細致……仔細對比的話還是會有區彆。”

雖然不是所有人在夢裡都會疼但這並不是因為夢就沒有痛感,而是因為這些人在夢中沒有將“揪頭發”和“疼痛”聯係起來。

這其實是不錯的現象——通常情況下,與現實差彆越大、越沒有邏輯的夢,越不容易讓人迷失在裡麵。而那種與現實無異的具體夢境,反而很容易讓人在醒來後有種沒能休息好的疲憊不適。

“可以這麼理解。在夢裡,如果我認為揪頭發是會疼的,那就會疼。”

淩溯說道:“如果我不這麼認為,而是覺得揪頭發會禿,那就會變成一個光頭……”

莊迭飛快鬆開了揪著自己頭發的手。

淩溯咳嗽了一聲,沒繃住抬了抬嘴角。

他俯身貼了貼莊迭的額頭,握住近在咫尺的、屬於莊迭的手腕:“真好,我們都是真的。”

……

接下來,淩溯往茶裡加了點兒蜂蜜,又去找了一把螺絲刀。

他們用了差不多一個半小時,喝完了那一壺茶,拆掉了所有遠程控製芯片,一起扔進馬桶裡徹底衝走,才把電閘重新推上去。

淩溯用十分鐘把自己塞進浴室飛快涮洗乾淨,又一頭紮進書房,儘快收拾好了工作用的東西。

因為電腦剛被他親手拆成了戰損版,任務總結的書寫工具被迫再次降級成了草稿紙和鋼筆——如果不是這裡沒有漏雨的屋頂,臥室裡又有正在按照自己的想法鋪床的小卷毛,他幾乎覺得像是回到了自己的個人夢域。

這種念頭一冒出來,淩溯就又忍不住在書房裡團團轉了兩圈。

他深呼吸了幾次,儘力讓自己顯得更穩重一點,不那麼像隻追著自己尾巴打轉的貓,去客廳的書架上給莊迭拿了幾本書。

路過客廳的茶幾的時候,淩溯停下來,檢查了下應急藥箱。

雖然早已經不是第一次發作那種毫無預兆的頭痛了,但還是頭一次,淩溯沒吃任何藥,那種像是炙烤著神經的痛楚就被一點點安撫了下來。

淩溯蹲在應急藥箱的對麵,看著那些被胡亂扔在裡麵、已經不知不覺塞滿了整個藥箱的止痛藥盒。

他忽然迫不及待地想看見莊迭。

這種念頭非常明確,淩溯關上藥箱,順手把它塞進了櫃子深處。

他拿起自己要用的草稿紙、鋼筆和給莊迭帶的幾本書,關了客廳的燈,囫圇抱著快步回去,推開了臥室的門。

小卷毛還在努力絮窩。

莊迭剛換完一整套床單被罩,正擼起袖子往枕套裡塞枕頭,聽見開門聲就抬起頭。

他完全沒想到淩溯居然會在家裡的床上用睡袋,還是深藍色的、毫無設計感和舒適度可言的那種——雖然淩溯已經緊急把它們全亂七八糟塞進了大衣櫃,但莊迭還是在打開衣櫃準備找夏涼被時,被從天而降的睡袋困住了足足十幾秒。

“隊長,你之前的那一套是冬天用的,現在會熱。”

莊迭給他傳授生活經驗:“還有那套華而不實的床品……寵物小精靈很可愛,但它們不是純棉的,既不親膚又不透氣,還有點掉色。”

淩溯咳了一聲:“我知道,所以我才一直用睡袋……”

他停在門口,耳朵有點發燙,放下懷裡那一大堆東西,快步過去想要幫忙。

莊迭已經利索地把枕頭懟了進去:“不用,我經常乾這個。”

在幼兒園的時候,每個小朋友的床單被罩都是小莊老師幫忙解決的。

說起這個,莊迭就想起了之前聽到的內容:“隊長,你以後不要再告訴小朋友沒有奧特曼了,汽車人也是。”

淩溯老老實實接受批評:“好。”

莊迭把整張床修改成了最舒服的狀態,單手一撐,輕巧地從床上跳下來,踩著地毯去接淩溯抱著的東西。

淩溯把那幾本書交給了他,自己拿著紙筆,從衣櫃裡翻出了個折疊桌打開。

臥室的燈光很柔和,讓莊迭的頭發顯得比平時更軟。

淩溯把睡袋三下五除二塞回去,有點緊張地清了下嗓子:“除了這個,小卷毛,你——”

“除了這個,剩下的都非常滿意,完全符合我想象裡的臥室。”

莊迭猜到了他要問什麼,一本正經接過話頭:“我肯定是會租的。”

停頓了幾秒鐘,莊迭才又整理好了自己的想法,認真說道:“隊長,我準備把這裡作為長期據點,認真計劃今後和你一起的工作和生活。”

淩溯像是忽然徹底鬆了口氣。

他關上衣櫃的門,把額頭抵在上麵。

有關在隊員麵前保持嚴肅溫柔可靠的計劃徹底告吹,他根本壓不住那些冒出來的笑容。

雖然對莊迭會給出的答案有所預料,但一種如釋重負的、仿佛是終於走到對岸的輕鬆眩暈還是瞬間裹住了他的意識。

這種眩暈讓他有那麼幾秒鐘想要就這麼倒下去。

“那就先不管工作了。”

淩溯扔下手裡的東西,他把地毯鋪得夠厚,那些東西掉下去也不會有什麼噪音:“我的第一個申請,咱們先什麼都不管,就這麼歇一會兒……”

話還沒說完,莊迭已經迅速批準了這個申請,伸手關了燈。

這裡的小夜燈性情很溫和,有點暗淡的、暖洋洋的光沿著踢腳線亮起來。

淩溯慢慢走回床邊。

他幾乎是一下就倒了下去,莊迭被嚇了一跳,快步回來,檢查過他沒這麼忽然昏過去才放下心。

莊迭花了點力氣,連拖帶拽地讓淩溯好好躺在床上,給兩個人一起蓋好了被:“隊長。”

“嗯。”淩溯閉著眼睛任憑他折騰,“我不困,小卷毛,就是稍微歇一會兒。”

莊迭其實也不太困。

剛才的工作量有點大,臥室的空調開得很低。莊迭摸索到遙控器,把溫度調回去幾度,掀起淩溯的手臂熟門熟路鑽進去。

莊迭團成一團,貼著淩溯有點發涼的胸口,替他暖和著身體:“隊長,你要寫的任務總結是交給誰的?”

淩溯想了想:“準確來說是‘繭’。”

他並不意外莊迭會問出這種問題。

還不如說,以莊迭的敏銳程度,等到現在才問這個問題,已經是給他留出足夠的時間來組織語言了。

“現在的情況,大部分時候做主導的都是繭。‘負責人’的意思是對繭負責的對接人……即使是總負責人也一樣,可以理解成我們都在繭的調配下各司其職。”

淩溯說道:“我也讚成這種模式。”

如果按陣營來算,他並不是那種一味抵製程序和機器的派彆。

淩溯不完全認可嚴巡用機器判斷和治療心理問題的思路,是因為心理治療和傳統醫學不是一個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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