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6 章(2 / 2)

“......無、無論如何也不會離開嗎?”她儘量將語氣裡的小心翼翼斂得分毫不露。

“是的。”祁頌鄭重地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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鬱落一直覺得自己相信祁頌的那句承諾.......直到那天發熱期的到來。

同居近半年,鬱落的幾次發熱期都靠及時注射特製抑製劑壓了回去——

這種特製抑製劑的濃度比普通抑製劑高,差不多是三倍劑量,可以使她的信息素濃度保持在極低的水平,也儘可能將傷身體的程度減至最低。但無論如何都是一種健康消耗品。

到了年底,學業與表演工作格外繁忙之際,鬱落沒能注意到家裡的特製抑製劑已經用

() 完。

於是聖誕節的當天,她先是因為過勞而發燒臥床,睡到一半又突然被燥熱感催醒。

渾身酸軟之際,她艱難翻身,手忙腳亂地在床頭櫃抽屜裡翻找。

空空如也。

鬱落還來不及思考,便聽房門口傳來動靜。

“咚咚。()”

;?()_[(()”

少女清潤的聲音傳入耳裡,讓鬱落的臉頰驟然失色。

發熱期突然到來,相應症狀已經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裹挾她的全身。此時後頸腺體處正不受控製地大量釋放著信息素,那味道應該已經逐漸充盈整個房間。

醫生陡然變得古怪的眼神、媽媽憐憫的目光、暑假工老板辭退時遺憾的歎息、公共場所路人微妙避開的動作......

以及,和媽媽的最後一麵裡,她問“媽媽是不是因為討厭我的信息素而不要我”時,得到的肯定答複。

所有的這些霎時漫上她的心頭,纏覆住她的每一寸思維。

因此在與少女清澈的眼眸對上的那一瞬間,她瞳孔驟縮,渾身都顫抖起來。

“不要......”

鬱落開口嗓音嘶啞,頭一次朝祁頌疾言厲色:“你出去!”

看到祁頌被吼得一愣,露出不知所措的表情,鬱落感覺心頭被重重捶打了一下。

整個人便如被戳破的氣球,瞬間衰敗下來。

“你快出去,關上門.......”

她深呼吸一口,眼淚已經模糊了視線,難堪地低聲嗚咽著:“求你了.......”

門被輕輕關上。

鬱落閉上眼,下唇被咬得溢出鮮血。她動了動,將腦袋埋在被子裡,整個人無助地蜷縮起來,身體不住顫抖著。

安靜的臥室裡,隻偶爾有不慎溢出的抽泣。

不知多久後,淚無聲無息地流儘,連帶著情緒一起乾涸。

發燒和發熱期加持下的頭腦昏漲散去一點,鬱落後知後覺——

祁頌是普通人,根本聞不到信息素。

可是......一樣的,都一樣的。

就算祁頌沒有因為討厭她的信息素而離開,也會因為她方才陌生的、醜陋的暴躁而感到厭惡。

她應該不再願意做我的小狗了。

腦海浮現這句話時,鬱落覺得心臟比和媽媽分開的那一天還疼痛難耐。

從來就沒得到,和得到後的失去,好像會留下完全不同深度的傷口。

天越來越暗,周遭陷入寂靜的夜裡。對麵樓的窗外貼了閃爍的彩燈,鬱落恍然想起今天是聖誕節。

如果沒有發燒、沒有這場發熱期,她現在應該正和祁頌一起在家裡的影音室看一部有關聖誕的電影——影音室裡有她們昨天共同布置好的聖誕樹,有各種聖誕相關的可愛裝飾物......

現在好像已經化為泡影。

點的醫藥外賣已

() 經放在門口,裡麵有抑製劑。鬱落艱難地爬起來,想去取抑製劑。

其實最該做的是先和祁頌道歉。

可是如果敲祁頌的房門,她大概不會願意搭理了。

在渾濁的惴惴不安裡,鬱落失魂落魄地打開房門——

猝不及防地撞進一雙泛紅的眼眸裡。

少女手裡仍端著那杯已經涼透的發燒藥,在她的臥室門口站成了一棵樹。

許是維持這個姿勢和狀態太久,渾身僵麻得無知無覺,祁頌微微抬頭望來時,脖頸處的骨頭發出一點滯澀的響動。

鬱落臥室裡流出的那捧燈光照亮了她周身的黑暗,她乾燥的唇瓣,以及她眼裡搖搖欲墜的惶恐——

“姐姐,你還要我麼?”

她啞聲問。

在鬱落失神的沉默裡,祁頌的唇瓣顫抖起來,她抬手捂住臉,指縫裡溢出的聲音如同小獸的嗚咽:“你彆不要我......”

“求求你了......”

鬱落望著少女下巴處彙聚的清淚。

雖然很荒唐、很陰暗、很病態......可是她竟覺得自己在這一瞬間,才算真正放鬆地擁有了祁頌。

在心頭難言的震顫裡,鬱落垂落在身側的手指蜷起又鬆開,最終遲緩地撫上少女的腦袋。

“你願意聽一個故事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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裝有抑製劑的外賣包裝孤零零地躺在家門外的一片黑暗裡。

而影音室裡亮起溫暖的燈光,聖誕樹上的可愛彩飾一閃一閃,前方大屏幕播放的動畫中,聖誕老人和馴鹿正為人們的願望奔忙。

這般生動明媚的節日氣息,以及少女安靜而專注的眼神,似乎能容下一切堵在心頭、反複攪弄的陳年畫麵和念頭。

它們已經腐爛生瘡,於是刮開表麵時,牽帶起滿身刺痛。

可是鬱落必須說。

她沒辦法忍受祁頌再露出那般卑微、如履薄冰的眼神,說出那麼可憐的乞求。

如果此刻短暫而劇烈的疼意能消除少女以後因誤會而生出的漫長陣痛,那她願意承受。

於是所有的那些過往——她望向媽媽的背影時眼裡晃蕩的淚光,午夜夢回想到被周身的人躲避開而翻湧的難堪和狼狽,都被不管不顧地儘數攤開。

“......我也被丟掉過。”

鬱落哽咽地說:“所以我和你有一樣的惶恐。”

“祁頌,我沒有不要你......”

她垂下眸。因為身處沒有抑製劑安撫的發熱期,她眼裡可憐的淚水格外澎湃而洶湧。

說完,她努力壓抑住深重的呼吸聲,耳膜小心翼翼地接收空氣裡傳遞的振動,試圖聽到少女原諒的話語。

短暫的寂靜在這份等待裡變得濃稠而漫長,鬱落輕而易舉地墜入忐忑和不安中,泛濫的情緒即將承受不住。

她正要抬頭,卻猝不及防地落入熱烈而緊密的擁抱裡。

以前還沒有過這種接觸,鬱落慢半拍地眨

了下眼,

睫羽上懸著的晶瑩因此摔碎在少女的肩頭。

祁頌身體的顫抖通過柔軟的相貼而傳遞到她身上。

在共振裡,

心臟也好像挨擠得很近。

祁頌學著她平日對自己的方式,伸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她的腦袋。

又順著往下,輕輕拍在她的背部。

那力度溫柔而熨帖,道儘了所有安撫的話語。

似是在艱難忍下心裡的疼痛,祁頌緩了好一會兒才開口,嗓音裡猶含顫意:“我很慶幸我是普通人。”

“因為聞不到信息素,或許會讓姐姐感到安全和安心。”

“同時也很遺憾我是普通人......”

“因為這樣永遠也無法有力地證明——即便能聞到你的信息素,我也會繼續珍愛你的全部。”

“......你愛我麼?”埋在她肩頭的年輕女人忽然悶悶地問。

許是因為身處發熱期,許是這份擁抱過於熱烈而包容,鬱落的語氣裡染上一點傲嬌的固執。

祁頌的心臟漏跳一拍,繼而眼裡緩緩蕩起絲縷笑意。她深知鬱落是知道答案才敢這樣問。

“我愛你。”

她鄭重地回答。

鬱落問的、以及她回答中的這份“愛”都再純潔不過了。

無關風月,無關占有,隻是純粹的,對世間傾注的僅此一份的深切在意。

“哦.....那你還要做我的小狗麼?”

鬱落狀似對答案一無所知地、不經意地問著,實際上搭在祁頌腰間的手已經不小心用力揪得祁頌肌膚發痛。

祁頌艱難忍下湧到喉間的呼痛,少女清潤的聲音因為這份隱忍而顯得格外高深莫測:“......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