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院裡飄來肉香陣陣,趙家卻是冷鍋冷灶,連煤油燈都沒舍得點,借著火炕的那點子光亮,趙春蘭抄起笤帚棍結結實實往張梅花身上招呼,“老娘真是瞎了眼了才會讓你這麼個掃把星進門!前陣子一隻雞今天又是一鍋油!打量我不敢收拾你是吧!小娼婦,有那能耐上蕭家去找茬,你咋就不死那兒捏!去,給你娘家寫信要錢去!要是寄不回來二百塊,你看我揍不死你!”
之前明明跟蕭老四他媳婦說了不賠油,這下可好,轉到張老棍那兒去了,她連商量的機會都沒有!
張梅花被她揍得到處爬,披頭散發嘴角眼角淤青,渾身都是傷。
偏偏趙大傻不知人事,兩腿一叉直接跨坐到她背上,揪著她的頭發不停鼓掌,“駕!駕!”
張梅花兩天一個糠菜團子吊著命,又剛挨了一頓,哪禁得起他這麼折騰,兩眼一翻,直接死了過去。
趙春蘭還覺不解氣,狠狠一腳踹她肚子上,已經隻剩下出的氣兒的張梅花連喊痛的力氣都沒有,弓起身子淌了一地的血……
蕭家屋裡正吃得火熱呢,突然聽到外頭“啊”的一聲慘叫,嚇得王秀英趕緊跑出去把院門上栓。
沒一會兒便聽見趙家院子裡傳來趙春蘭驚天動地的哭喊聲,“我的娘嘞!我們家到底是哪裡對不起你啊,你要這麼狠心把我孫子摔了!”
“血!好多血啊……”
宋恩禮聽得心裡直突突。
她懷著孩子,比彆人更敏感這種事,那種感覺就跟小時候看劉胡蘭的故事一樣,書上寫著竹簽子紮進手指裡她總覺得自己手指疼,而現在,她覺得自己肚子墜得慌。
她放下筷子,不適的抱著肚子。
蕭和平一看她臉色不對,也馬上放下筷子,“咋了?肚子不舒服嗎?”
“沒呢。”她搖搖頭,“就是想睡覺了。”
“肯定是被那姓趙的給嚇到了。”王秀英拿了倆飯盒過來另外給他倆裝了點飯菜,“老四你先把紅旗抱回去,這兒今晚怕是沒得消停了,一驚一乍的,彆給嚇出好歹來。”
“唉。”蕭和平下炕穿上鞋,不由分說把宋恩禮抱起來。
王秀英把飯盒給他裝網兜裡,又拿來宋恩禮的軍大衣蓋她身上,隻露出半顆小腦袋瓜子。
一人不舒服全家齊擔心。
雖然宋爺爺覺得宋恩禮有點小矯情,但是不可否認蕭家對自己寶貝孫女的態度他還是很滿意的。
他們家百年基業,早已不需要找什麼門當戶對的聯姻對象,之前他兒子這麼做的時候他就不是很樂意,隻要孫女高興幸福,被人實實在在捧在手心裡當寶,這就足夠了。
他喜滋滋的嘬了口小酒,就著老鹹菜給炕桌上幾個男人吹自己下午蹲院牆角如何大殺四方……
怕被趙春蘭衝撞了,王秀英特地讓蕭和平抱著宋恩禮從後門走。
門一開,哭喊聲更清晰。
似乎趙家還借了馬車來,還有不少看熱鬨的社員。
宋恩禮光聽到一句,“張梅花小產了。”
她心裡覺得很不舒服,如果她下午沒讓張老棍去要那罐油,或者她這會兒沒懷孕可能都不會有這種不舒服的感覺。
總之悶悶的,好像壓了塊石頭。
蕭和平回家就感覺到她的不對勁了,小臉煞白煞白的,手心冰涼。
“嚇壞了吧。”他沒顧得上熱飯,把宋恩禮抱到炕上摟著,將她一雙手揣自己懷裡。
火炕燒了一天暖烘烘的,他的懷抱也暖烘烘的。
宋恩禮搖搖頭,“也不是,你說張梅花會不會被趙春蘭給打小產的?”
張老棍去找趙春蘭要油的事蕭和平知道,笑著在她腦門上輕叩一下,“那是她自己摔的,你彆多想,我給你去把飯菜熱熱,剛才你才吃了幾口,晚上肯定得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