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兒分兩頭,都挺重要的。
一方麵是展昭跟白玉堂咬耳根子,告訴他譚金的消息。
另一方麵是小四子跟趙普咬耳根子,告訴他公孫跟他有什麼仇恨。
紫影赭影外加歐陽少征就覺得耳朵不太夠使,聽哪頭好呢?
“我什麼時候得罪過你爹?”趙普想不通了,“我從來不跟書生計較的。”
小四子眯著眼睛看趙普,“嗯,好多好多年前……”
趙普挑起眉頭看他,“你個小胖子是不是唬我呢?你斷奶也頂多一兩年,還好多好多年前?”
小四子鼓起腮幫子,盯著趙普看。
趙普跟他對視,“咋了?”
小四子突然“咻”地一扭臉,挪去展昭那邊了,嘴裡嘟囔,“不跟你說了。”
趙普一驚,對麵歐陽少征加紫影再加赭影都冷眼看著他,那意思——你看你那張嘴!
展昭正跟白玉堂講,這譚金原本在兵部任職,年輕有為前途無量,但是突然有一天,出了件事。
話說了個沒頭沒尾,感覺有人拽他衣服袖子。
展昭扭回頭,白玉堂偏過頭,就見小四子抓著展昭的衣袖,看樣子還挺委屈。
身後趙普抓著小四子的衣袖,一臉我沒原則,原則喂狗的無賴樣,“我錯了還不行麼?你一個月就斷奶了,小英雄,跟我說吧!”
小四子一臉嫌棄地看著趙普,展昭無語搖頭,之前對趙普的評價是沒架子,不過現在的評價是沒譜……
堯子陵很感興趣地看著這一幕,最後忍不住開口,“多年不見,九王爺還真是一點兒都沒變。”
趙普咧嘴對他笑笑,不痛不癢,可沒“多年不見”的那份驚喜,看來關係不算好。
白玉堂看了看堯子陵,那意思——你們認識?
堯子陵淡淡一笑,“小時候玩伴而已。”
展昭等人都驚訝,堯子陵和趙普竟然是小時候的玩伴?那為何好似關係不好?
歐陽跟趙普也算從小玩到大,有些好奇地上下打量了一下堯子陵,納悶地望趙普——誰啊?
趙普微一挑眉,那意思——一會兒有空跟你說。
歐陽一聳肩,伸手給小四子遞過去個桔子,“小四子,他就這德行嘴欠,你彆跟他一般見識。”
小四子似乎心情稍微好了點。
趙普拽著他袖子將他拖過來,往他嘴裡塞桔瓤兒,“來來,說正事兒,我什麼時候的罪過你爹?”
展昭和白玉堂也停下講話,好奇地聽了起來。
“那個,爹爹從小就學醫啦,他胸很大的!”
“噗……”紫影一口湯噴了赭影一臉。
歐陽少征和趙普一起仰起臉想——公孫胸大麼?薄得跟紙片兒似的啊。
衙門裡頭,公孫一氣兒打了七個連環嚏,驚得龐吉和包拯都默念“長命百歲”。
展昭也覺得很詭異,就回頭瞧白玉堂。
白玉堂喝了口酒,淡淡開口,“是胸懷大誌吧?”
“是哦。”小四子點頭。
在場眾人的統一反應就是嘴角抽搐了兩下,看著團子一樣的小四子,頭一次有了揍他一頓的衝動。
“爹爹胸……”
“咳咳。”展昭提醒,“胸懷大誌然後呢?”
“就是想多救點人,那年啊。”小四子捧著杯子喝了一口潤潤嗓子,“聽說西邊九條龍帶打了好大一場勝仗,可是傷了好多人。”
趙普微微愣了愣,摸下巴,“哦……我知道,那應該是五年前的事。”
“我們跟遼人最硬那一場麼?”歐陽問。
“隻有那一場傷的人比較多。”趙普點點頭,皺眉不解地問小四子,“這跟公孫有什麼關係?”
“那時候不是說郎中不夠用麼?”小四子說,“好多地方都招郎中,快馬送去西邊的呢,爹爹也想參加,但是……”
“但是什麼?”展昭納悶,以公孫的醫術,那肯去救人簡直太好了啊!
“但是招募郎中的人說,什麼九王爺下令啦,不要瘦不拉幾的書生,沒拉到邊關就死了。”小四子鼓著腮幫子,“爹爹每次喝多了酒或者晚上睡不著,都會說起這件事,然後罵那個九王爺罵得都是狗血喔!”
眾人沉悶片刻,一起望趙普。
趙普搔著後腦勺還問歐陽,“我說過這種話?”
歐陽一臉鄙視地看著他,“不要瘦不拉幾的書生是你的口頭禪……”
趙普摸鼻子,有些掛不住,“不就一句話麼,你爹也忒小氣了,記仇記那麼久……還有你爹什麼構造啊?罵我還能罵出狗血來?”
展昭瞧了白玉堂一眼。
白玉堂放下杯子,“是狗血淋頭。”
“哦……”眾人一起點頭,恍然大悟,隨後看白玉堂,很是欽佩。
“你這也是獨門絕技?”展昭湊過去問白玉堂。
白玉堂麵無表情,吐出兩個字,“天分!”
展昭讓他逗樂了,白玉堂順手,往他眼前放了個橘子。
“說了半天就這麼點事兒。”趙普覺得沒什麼,“改明兒我給你爹賠禮道歉,說他胸大不是文弱書生,成了吧?”
小四子瞧了他一眼,“哪有完啊?還有呢!”
“還有?”趙普好奇,“我還說什麼了?”
“爹爹說,他後來親自騎馬去了邊關一趟,想去救人的!”小四子道,“趕路就趕了小半個月,到了邊關沒想到門口的侍衛趕他走,還說……”
“說什麼?”趙普納悶。
“還說,什麼王爺最討厭書生,彆鬨了,這裡不是你們該來的地方,快回去看書。”小四子撅個嘴,“爹爹說他在門口罵人,後來一個當兵的隻好進去找王爺。“
趙普搔下巴頦,“真有這種事?”
“嗯。”小四子點頭,“不過後來那當兵的出來說,說九王爺說,這書生也不容易,竟然真從中原跑來漠北。”
眾人都點頭,歐陽也點頭,“是句人話啊。”
“後麵還有哪!”小四子歎了口氣,“爹爹說他稍微緩了緩怒氣,那士兵接著說,說九王爺說,快找個郎中給那書生看看,趕了那麼多路,累死沒……”
……
小四子的話說完,就見現場一片沉默。
良久,眾人都不知道該說什麼。
歐陽指著趙普,“趙普,你德行叫狗吃了啊,怎麼這麼嘴欠啊你。”
“我有麼?”趙普完全不記得自己說過這話。
“當然有啊!”小四子悶悶,“爹爹說,他後來在軍營外麵等了一天,都沒有人放他進去看病,天黑的時候,看門的士兵過來給了他些吃的,說元帥和將軍們這幾天都好忙,出關去了,讓他不要等了,晚上大漠很冷的。”
趙普又摸了摸鼻子——有過這種事啊?
“後來爹爹回到了家鄉,之後他碰到了一個拒掉半條腿的人。”小四子說,“說是退下來的傷兵。”
趙普微微皺眉。
“那個人因為下雨腿疼,來找爹爹看病。”爹爹說,“是個庸醫鋸掉了他的腿,如果他在,一定能治好,恨死什麼九條龍,屁個英雄,大狗熊……”
展昭下意識地看了看白玉堂。
白玉堂微微一挑眉,那意思——這句不是成語。
小四子說完,眾人麵麵相覷,都不說話了。
紫影對赭影使了個眼色,赭影輕輕搖搖頭,那意思——彆鬨了。
再看趙普,沉著臉不說話了,坐在一旁發呆。
歐陽突然問小四子,“那什麼,你爹這麼本事,不去考功名,就在家鄉給人治病,跟著事兒有沒有關係?”
小四子歪個頭,“嗯……有人叫爹爹考功名的,爹爹肯定能考上狀元的,他鄉試都考過一回,當時是第一名呢!但是後來就再也不考了,說他討厭做官的,尤其是那些黃色的棋!”
眾人愣了一會兒,齊刷刷看白玉堂。
白玉堂無奈,“皇親國戚。”
……眾人點頭,齊刷刷看趙普——可恨哪,毀人一生啊!
這會兒,趙普臉上什麼表情都沒有,說起來,他平時其實都懶噠噠的,頭一回這樣嚴肅。
展昭和白玉堂跟他不熟悉,紫影和赭影可清楚,這種表情,隻在趙普臉上見過幾次,打仗傷了很多士兵的時候、朋友死了的時候、他娘病了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