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義點點頭，敲了敲身後的門板，“姑媽。”
不多會兒，之前帶天尊他們看玉的那位少婦走了出來，跟眾人見禮，邊往裡請，“乾娘等你們很久了。”
這倒是出乎眾人意料。
來到了玉鋪的後院，就看到崔苗坐在那棵紫楠木下邊，兩個小女孩兒在他身邊逗貓……遠遠望過去，小院老嫗和逗貓的娃娃，一幅美好的畫麵。
崔苗抬頭看到眾人，就拍了拍那倆丫頭，兩個丫頭跑去端來了茶點，招呼客人。
展昭等人在院子裡的石桌邊落座，夭長天溜達到一旁，欣賞一株罕見的蘭花。他本是西南人，很多年沒見過這種稀有家鄉花卉的，莫名就有一種恍若隔世的錯覺。
崔苗看了看殷候等人，笑了笑，“幾位老神仙過得挺好？”
殷候天尊和無沙大師都挑了挑眉，示意——還不錯。倒是夭長天挺不滿地撇嘴，犯嘀咕——誰想活那麼久啊，煩！
崔苗問展昭，“那日你們是從紫楠樹裡拿走了當年瑤琴藏起來的東西不？”
展昭也不隱瞞，點點頭。
“是什麼？”崔苗還挺好奇，同時讚歎，“你們兩個年紀輕輕，可真有本事啊，才這麼幾天，查到的事情比我們這幾十年來查到的還要多。”
展昭和白玉堂對視了一眼——那是，你們身邊沒小四子這個小神仙麼。
“是一張琴譜。”展昭道。
“哦……”崔苗點了點頭，自言自語，“原來是一張琴譜啊。”
“老人家認識瑤琴？”展昭問。
崔苗笑了笑，道，“瑤琴隻是個藝名而已，她本名叫崔瑤。”
眾人一愣。
“她也是崔家後人？”白玉堂問。
“嗯。”崔苗點了點頭，環視了一下四周，“這座小院，是我崔家的祖產，我崔家彆不多，就是錢多啊，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就算我們家人都死光了，家產大多都被搶走了，但回過頭來撿一撿漏下的，還是比普通人家要多得多。”
展昭覺得老人家說的話裡有點淒涼，想想也是，當年崔家家大業大，一夕之間凋零，對於經曆了這種落差的子孫後代來說，的確體會了常人難以體會的苦難。
“你不知道崔瑤在紫楠樹裡藏的是什麼？”白玉堂問。
崔苗搖了搖頭，“這正是我們想找的。”
見眾人露出疑惑的神情，崔苗索性將杯子放下，壓低了幾分聲音，神情嚴肅地說，“萬咒宮……幾位不陌生吧。”
殷候和天尊都眯起了眼睛。
崔苗笑了笑，“我很小的時候，爺爺就經常抱著我念叨這三個字，他每次說到‘萬咒宮’，就會神采奕奕，說那是最後的希望！當時我覺得，那個地方一定是個仙境一樣的存在。”
崔苗話說到此，就聽到夭長天忍不住“噗”了一聲，臉上表情有些滑稽。
殷候和天尊也覺得挺可笑——萬咒宮像仙境一樣？這是多麼大的諷刺！
“等我長大才知道，凡是跟那三個字扯上關係的，都不會有好下場！”崔苗道，“當年失魂穀一劫，並不隻是謀財那麼簡單，那些江湖人不過是被利用，真正的原因，是有人想要去萬咒宮的方法。”
“是誰？”展昭問。
崔苗搖了搖頭，“我不知道，這也是我們這次來，想要調查的，瑤琴當年入宮也是因為這件事，隻可惜她被人用巧妙的計劃給害死了，我也是後來經過調查，才知道她的事。”
“你想找出當年的幕後人？”展昭問。
“說我完全不在意是騙人的，但是我更想做的，是毀掉去萬咒宮的方法！”老太太雙眼微微眯起，望向遠處兩個正玩鬨的小女孩兒，“我隻想我崔家後人，可以平平安安地長大。”
“去萬咒宮的秘密，藏在你崔家的玉器裡？”展昭問。
崔苗歎了口氣，“這就是最麻煩的問題所在了！我也不知道究竟是在哪兒？”
“你也不知道？”眾人都吃驚。
“不是在魚尾渡圖案的玉器裡麼？”天尊問。
崔苗輕輕搖了搖頭，道，“你們知道魚尾渡圖案的玉器，是從何而來麼？”
眾人都搖頭。
“我崔家第三代，基本都是生的女兒！”崔苗道，“爺爺非常寵愛孫女兒，因此他做了好幾套印有魚尾渡圖案的玉器，是給我們做嫁妝的，有白玉、碧玉、紅玉、黃玉、冰玉、墨玉……各種各樣，數量接近五百樣之多！除了有飾品，比如說鐲子戒指之類，還有酒杯茶壺枕頭甚至是凳子……都是帶有魚尾渡圖案的。”
天尊驚訝，“這麼多啊？”
殷候也覺得崔海的行為有些反常，隻是因為疼孫女兒麼？感覺很勉強啊。
“我爺爺在李昪皇朝覆滅之後，就隱居了，有魚尾渡圖案的玉器，是他最後製作的一係列作品。”崔苗道，“他幾乎是著魔了一樣，將那幅魚尾渡的圖樣畫掛在書房裡，每天都看著發呆。直到後來被那些江湖人襲擊，他身負重傷，最後也是去扯下了那幅圖樣緊緊攥在手中。他意識模糊的時候，抓著那幅圖樣說‘至寶藏在魚尾渡’，之後才斷了氣。這大概就是後人都以為去萬咒宮的方法藏在魚尾渡玉器之中的原因吧。”
展昭等人都點頭——原來是這麼回事。
“圖樣……”白玉堂問，“是怎樣的一幅圖？”
崔苗笑了笑，道，“就是滿記糖鋪大堂裡掛的那一張！”
“確定？”殷候驚訝。
崔苗點點頭，“關於當年滿記和徐記，有一件事情你們肯定不知道。”
“什麼？”眾人都好奇，這看似不相乾的一群人，竟然彼此之間都有聯係。
“滿記和徐記的創始人，他們年輕的時候，是我家的廚子，就是專門做糕點的。”崔苗微微一笑，“那手藝比禦廚可好不少。”
展昭驚訝，順便瞄了白玉堂一眼，那意思——你瞧瞧，人家單單做糕餅就兩個師傅呢，耗子你一點都不鋪張浪費！
白玉堂也有些哭笑不得。
“如果當年魚尾渡的圖案招來了殺生之禍，為什麼滿記要把這幅畫正對著大門來掛？”展昭有些不解，“而且這麼多年都是平平安安生意還越做越大？”
“應該有某種原因。”崔苗淡淡一笑，“要知道，徐記和滿記本沒什麼差彆！如果徐記是被人嫁禍，那麼可以嫁禍徐記也可以嫁禍滿記，若當年選擇的是滿記，那麼滿門抄斬的，也就是滿記，而當年的徐記，就變成了今天的滿記，選擇滅徐記而留滿記，這其中……應該是有原因的。”
“什麼原因？”眾人異口同聲。
崔苗卻是接著點頭，“不知道。”
眾人都泄氣，又不知道？
崔苗瞧了瞧展昭他們，“我也說了，我這十幾年查到的，還不如你們幾天查到的多……我覺著之後也是交給你們繼續調查更加穩妥。”
展昭眯眼，對白玉堂使眼色——這老太太太狡猾了，信不信得過的啊？
白玉堂覺得崔苗倒是沒什麼騙他們的必要，同時……
白玉堂問，“一直暗中監視你們玉鋪的黑衣人，是什麼人？”
崔苗無所謂地道，“最近這陣子出現的，大概是皇宮藏屍被發現之後，我們也沒打草驚蛇，他們喜歡盯梢，就讓他們盯著唄。你們九王爺的影衛不也暗中盯著麼，大家各盯各的，誰都不敢輕舉妄動，也挺好。”
……
從黃石玉鋪出來，夭長天溜達去軍營找趙普去了，無沙大師去南安寺，殷候和天尊一閃也不知道去哪兒了。
展昭和白玉堂並排往回走。
白玉堂突然問，“貓兒。”
展昭看他。
“你對萬咒宮……好奇麼？”白玉堂問。
展昭微微一笑，“說不好奇那是騙人的吧。”
白玉堂輕輕點點頭。
展昭問，“玉堂，要是給你個機會去萬咒宮，你會做什麼？”
白玉堂想都沒想，道，“替我師父把妖王找回來。”
展昭微笑，“是啊……”
“你呢？”白玉堂問展昭。
“想找妖王回來是沒錯。”展昭道，“也想把我外婆找回來。”
白玉堂點點頭，“我外婆也能回來就好了。”
“如果說真的想讓人起死回生，應該有很多人我們想讓他們複活吧？”展昭道。
白玉堂略顯無奈，“隻可惜不可能……彆說變不回來，若是真的變回來了……”
展昭點頭，“那就是天下大亂了啊。”
“當年妖王在萬咒宮裡，的確是乾了什麼的，對吧？”展昭問，“好像就是他乾的那件事，導致了後來咱倆的娘能同時出生。”
白玉堂點頭，“結果妖王的報應就是遭了天譴……”
“換句話說，如果讓妖王不死……那後果就是咱倆應該碰不到麵了，對不對？”展昭問，“比如說我二十多的時候你已經四五十了，或者你四五十了我剛剛出生？”
白玉堂有些想笑，“怎麼我都是四五十？”
展昭胳膊碰了碰他，“那你猜讓天尊在你和妖王之間挑一個，他挑誰？”
白玉堂無語地看展昭，“那讓你外公在你和你外婆之間挑一個看？”
“倒也是哦……”展昭點了點頭，“有些事情是命運安排，也許……跟萬咒宮並沒有多少關係。”
展昭正說著，白玉堂突然輕輕一拽他，“貓兒。”
“嗯？”展昭看白玉堂。
就見五爺往前一指，“目測要出事。”
展昭順著白玉堂手指的方向望過去，倒抽了口冷氣，“哎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