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坐下之後,羅南先關了虛擬工作區,然後就按照之前設想的流程,拿起菜單,想請問潘文教授需要點什麼。
問題是,他的工作區光芒剛滅掉,坐在對麵的潘老太太,卻通過手環,把自家的工作區投影了出來,裡麵則是一套信息表。
潘老太太神色平淡,在工作區點劃,將表格放大:“給你補充報備一下:因為我很好奇,是什麼樣的小夥子麵對一位老人家的邀請還不乾不脆的,所以就動用教師權限,調用了你的實時數據庫檔案,查查你的底子。”
“呃?”
“雖說目前期末考試還沒有開始,學科成績統計暫時有缺陷。但從考勤、隨堂測驗、跟蹤表現、作業完成度幾個方麵來看,最近這段時間,你越來越不安定,尤其缺課不少,但手續無懈可擊,總能涉險過關,裡麵充滿了人力加工的臭味……是認識什麼有能量的人士嗎?在學校裡,還用這種自欺欺人的法子,不如直接休學比較好吧。”
羅南和田思麵麵相覷,後者完全不知道自家導師還有這樣的招數,一時就有些坐蠟。
至於羅南,被這當頭一板磚拍得有點兒暈,恍惚是被踢回了早年老師家訪的情境中。他這才明白,田思描述中的“聰明犀利”,是怎樣的一種性格。
話說,老太太是有點兒交淺言深了,偏偏羅南還生不出氣來,畢竟是老人家、長輩,關注你就是關心你,他隻能絞儘腦汁考慮怎麼應對。
而這時候,潘老太太淩厲而又出奇清澈的眼神盯過來:“所以我又要提了,你和你老子就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到學校裡,根本就不是奔著學習、充實、完善自己來的。正事兒不乾,儘去搞那些不相乾的事情,招惹一些不該你們摻合的麻煩,順便撩撥幾個無辜女孩的春心之類。”
潘文教授口無遮攔,倒是旁邊的田思聽著好生尷尬,硬著頭皮勸說,才讓老太太緩了一緩。
至於羅南,如今真是灰頭土臉,眼下與他料想中的情形完全不一樣,幾乎連張口說話的機會也沒有。還是田思緊跟著又給了他一記暗示,他才醒悟,顧不得再點什麼飲料,端起自家要的那壺清茶,給老太太倒了一杯以示尊敬。
這本來是個切入點,可問題在於,他好不容易背好的腹稿,已經通篇作廢,接下來該說點什麼,他徹底沒了章法。
羅南張張嘴巴,卻隻是逼出了一頭虛汗,看得田思都替他著急。後者正想再做緩頰,那邊潘老太太轉了下茶杯,對羅南抬抬下巴,虛點剛才工作區所在的位置:
“你在做什麼?”
羅南心頭長籲口氣,不管怎樣,總算可以開始正常對話了。他忙回答道:“正做一些分類歸納的工作。”
他還想把工作區重新點開,讓老太太過目,不料那位搖頭拒絕:“不用給我看了,我和你父親不一樣,對非擅長領域的東西不感興趣。”
羅南微怔,但這時候他總算找到了切入的機會,顧不得多想,便道:“潘教授,我父親當初惹人厭,就不提他了好嗎?其實我一直想知道,我母親當初在學校是怎麼樣的,您能跟我說說嗎?”
潘文教授麵色平淡,隻用手指虛拈杯柄,沒有搭話的意思,羅南隻能硬著頭皮繼續:“您可能不知道,我一直跟著姑姑、姑父生活,對當年的情況完全不了解,都沒有人給我說……”
眼看又要無以為繼,羅南隻能把求救的眼睛投向田思那裡。然而便在此刻,潘老太太洪亮的聲音入耳:“清文在學校的時候,大概就是:做自己該做的事,處理她最擅長的問題。”
老太太您怎麼還諷刺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