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整個移民群落就要拔寨,遷移到隻花了一天時間就選定的定居點去,子爵作為俘虜自然也要一並移動最新章節。但他還是跟遺族人又進行了一次交易,把自己的順序提前了,所以他現在是跟著第三支隊伍一並前行。
這些隊伍按照固定的間隔出發,而經過前兩批人的行走和清理,他們前進的路線漸漸有了道路的雛形。子爵觀察著四周的環境,然後感到有什麼東西輕飄飄地從空中落下,他伸出手,接住一片灰色的雪。是燃燒之後剩下的草灰。
他抬頭看向風吹來的方向,在晴朗的深秋天空下,更多的灰燼被火焰蒸騰的熱氣托上天空,隨著微風四處飄散,看起來他們的前方正在燒著一場大火。子爵挑起了眉,在這種乾燥的天氣下,火種一旦順風蔓延,後果將非常嚴重。前幾年中央帝國的一位皇子圍剿叛軍時,用了一把火將隱匿在山林中的近千人驅趕了出來,等候在外的直屬軍團毫不費力地將他們清除殆儘,火勢在過程中延伸到了彆的地方,雖然隨軍跟著法師,但麵對燃燒的群山,那位高級水性法師完全放棄了控製局麵的打算。在軍團離開的時候,過火麵積已經達到了驚人的程度,無論白日黑夜,在幾十裡之外都能看到來自那片山區的黑煙,這一切直到半個月後一場大雨降下,災難才勉強算是算結束,在此之前各種生物的灰燼甚至隨著高空的長風落到了帝都,惹得人們紛紛抱怨。
清澈的藍色湖水出現在眼前,火場也離他們不遠了。子爵抬頭看過去,火焰正燒到盛時,乾燥的茅草和灌木在凶猛的火勢中接連劈啪作響,金色的火線在地麵如浪湧一般移動,但在火場的外圍,一道頗有寬度的土圈已經清理了出來,普通的火隻能依附物體燃燒,蔓延不到隔離帶圈定的範圍之外。
藍色的天空,斑斕的深秋樹林,藍綠色的湖水,枯黃的濃密草叢,在這些慣常的秋日景色中,位於火場另一側的紅色旗幟是如此鮮明,子爵幾乎是第一眼就看到了在旗下的那位神情寧靜的法眷者最新章節。他手上拿著如同身份標記一般黑色皮麵的書本,坐在一張用粗糙木料拚湊的椅子上,正抬起頭,和一個站在他麵前的黑發男子交談著。
法眷者背後不遠的地方就是河流和湖水的交界處,在水源充足的地方,總是生長著一些枝條細長的植物,一些人正在采集它們的枝條,然後另一些人搬運到已經被清理出來的土地上,一群發色不同的女人就在那裡,忙碌地用草搓成的繩子和這些枝條編製某種筐子。在她們圍成的圈子中央,是一個外形非常規整的成品。
子爵記得當初出發的並不隻有這些人。他把目光投向左側,這邊的火焰還在燃燒,又一條泥土的隔離帶已經向著草場的更深處蔓延過去,這片從未經過開墾的衝積地上植物生長得相當茂密——雖說已經衰敗,此時一眼望過去,隻能看勞作的人們晃動的頭頂。
此時這支被名為韓德的族長所帶領,人數在500左右的隊伍停了下來,有些人顧著張望眼前的景象而沒有聽到命令,隊伍互相擠壓,過了一會兒才算穩定下來。剛才從營地來到此地的過程中,整支隊伍表現出一種無自覺的散漫氣氛,不過走在外側的遺族小隊不斷向內擠壓,內部的組長和隊長也記得約束自己的族人,這支隊伍才算是有效地趕到了這裡。此前集體遷移的時候,他們倒是始終可以保持成一個緊密的團體,不過那是為了抵抗旅途可能出現的危險而自發形成的團結,一旦鬆弛下來,這些野人部族的本性就表露無遺。
讓他們留在原地不可隨意走動,默克的韓德族長向法眷者走過去。法眷者對麵前的男人點點頭,結束了對話,後者對他微一躬身,伸手招來兩個同伴,轉身走向正傳來伐木聲的河流前方,那裡人聲喧嘩,人影閃動,顯然正在進行什麼工作。
韓德走到了法眷者麵前,兩個人交談了幾句,朝這個方向看了看之後,法眷者拿出了一張地圖,韓德彎下腰去,法眷者在地圖上指點著什麼,然後遞給了他。韓德將地圖收起來,然後法眷者站了起來,從身邊的一個黑發青年手中接過了一麵卷起來的旗幟,轉交到他的手上。
子爵靜靜地看著這種令他感到熟悉的場景,發現亞爾斯蘭居然不在法眷者的身邊。至少在視野範圍內,子爵並沒有找到那個幾乎隨時都伴隨在法眷者身邊的高大青年,這倒是令人感到有些意外了。現在還有數十位遺族的青年男子留在他的身邊,不過有一半以上的人手上都有工作,看起來並不像專門的護衛。
韓德走了回來,紅色的旗幟在他手上展開,呈現在人們的麵前。子爵沒有在任何一種織物上見過如此濃鬱的紅色,看起來既像火又像是血……但是沒有任何紋章或者象征符號。
“跟著這麵旗!它的落地之處,就是我們的停留之地!”
原本在好奇或者迷惑地交談的人停了下來,嗡嗡聲小了下去,這些來自不同部族的人一起看向位於隊伍最前方的醒目色彩。
“出發!”
那麵色彩鮮豔的旗幟在隊伍前方飄揚起來,然後向前行進。子爵身邊的人也開始移動腳步,他向外走了幾步,避開這支隊伍的行進路線。負責看管他的遺族青年朝四周看了看,然後問他,“你留在這裡?”
子爵朝另一個方向看了一眼,對方皺起了眉,“你是俘虜,不要想去打擾術師。”
“我不會做什麼。不過你們的這位‘術師’也說過,不要對我太苛刻吧?”
“你現在得到的待遇已經很好了。”
“如果你讓我待在那邊,就不必特地找一個人來看管我了。”子爵看起來很無害地笑了笑,“你們的‘術師’讓我吃了很大的虧,我不會輕易招惹他的。連總是跟隨著他的亞爾斯蘭都被派遣出去,他現在應該很需要人手,專門盯著我不放,也太浪費了。”
他抬起手上的鏈子,對麵前的黑發青年示意道,“還有這個。我不是法師,雙手無法握劍的話,也沒什麼戰鬥力可言,何況你們的力量比常人要大得多。我不會那麼愚蠢地逃跑。”
對方猶豫了一下,子爵很有耐心地等待著,然後結果完全不出他的預料。
雖然被嚴厲地警告不準亂跑,就差把他拴在某棵樹上——如果不是這個遺族人沒有鑰匙,不過子爵當然不是那種聽話的孩子,所以一待對方轉過身,他提起腳步就直接向著法眷者所在的位置走去。
跟在法眷者身邊的遺族人隨著他逾越的舉動而紛紛站了起來,但在喝止聲響起之後,法眷者用他奇妙的聲音安撫了他們,子爵得以不受阻礙地來到他麵前不遠的地方。
“好久不見,‘術師’。”帶著鎖鏈,子爵從容地對對方行了一禮。
“你好,子爵。”對方禮貌地點點頭。
“我能待在這裡嗎?”
“請隨意。”法眷者伸手示意,然後問道,“需要一張椅子嗎,請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