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我們來到薩德原地,至今已經過了十三天。第一天主要用於勘測地形地質,第二天拔寨遷移,第三天才開始真正記錄,因此算作十天工時,”雲深說,“今天我們作一個小結。”
在其他隊長報告的時候,底下免不了有人小聲說話,在雲深開口之後,全場都安靜了下來。
“我們目前的總人口是5046人,可用勞動力4189人。”雲深站起來,用木炭條在背後用石灰水刷白的木板上羅列數字,因為大多數人都不識字,所以白板上的是對應那些名詞的簡筆畫,“已有鐵製工具是200把工兵鏟,500把方頭鍬,300把鐮刀,20把鋤頭,20把拉鋸,50把手鋸,50條線鋸,少部分有所損壞。”
木炭條劃出的黑色線條來到白板的中間,“按照先後順序完成的項目是,水力衝壓機一部,容積20立方的炭窯兩座,容積50立方的地窖四座,木製便橋一座,水力木工車床兩部(已改良),磚窯一座,溫室大棚一座。”稍作停頓之後,雲深指向白板的最右側,為了便於人們理解,他變動了一下單位,“目前整個集體的物資儲備是,估算木料100立方,無煙煤27立方,硫鐵礦17立方,生石灰10立方,河沙9立方,螢石和矽藻土少量。獨輪車63輛,草筐和柳條筐201個,陶罐55個,鐵鍋7口,魚鬆75罐,風乾獸肉若乾,獸皮不分大小357張,土豆25噸,白菜10噸,蘿卜15噸。”
低低的驚歎聲從人群中響了起來。雖然每天各隊隊長都會向術師報告自己的成績,但彙總起來還是第一次,而這些人也是第一次知道,在短短十天之中,他們居然做了這麼多事情。
“在這段時間裡,大家能夠克服這麼多困難做到這種地步,讓我感到非常驚訝。”雲深微笑道,“大家都做得很好,尤其是幾位隊長和他們的隊員表現得非常出色。”
雖然沒有字句說明表現出色的隊長中包括他,不過塔克拉還是露出了高興的表情。
“在完成了這部分基礎建設之後,我們的進度就可以快一點了。”雲深繼續說道,“我們目前正在進行的主要工程有幾個,一是煉鐵熔爐及其配套,二是溫室地下水利管網,三是連棟集體宿舍,第四是日光溫室大棚建設,這些工作都已經有了進展。我預計在將來的七天時間,我們可以把這些工程初步完成,至少四分之三能夠開始實際使用。”
經過這段時間的鍛煉,大部分人總算能在雲深說出這幾個陌生名詞的時候套入既定印象了,範天瀾在這個時候站起來,把白板轉過了一麵。長方形的白色木板上已經有了兩個圖案,雲深習慣性地在木板上寫下幾個漢字,“接下來,我們要準備開始的是水窖和瓷窯建設。”
加長到45分鐘的會議很快就到了結束的時候。各隊隊長和團長紛紛起身離開帳篷,一群少年男女跟著湧了進來。當小夜班也結束,時間剛到晚上八點。
雲深和範天瀾一起走出帳篷,向著他們的住所走去。夜晚凜冽的寒氣浸入單薄的外套,範天瀾剛剛把一件大衣給他披上,雲深就忍不住打了個噴嚏,範天瀾默默地把手帕遞了過去。
走到帳篷門口的時候,雲深卻駐足了。
“……星星很漂亮。”他抬頭看著夜空,輕聲說道。
這是一個無月之夜,也許是寒冷給人的錯覺,空氣顯得非常清澈,密布深藍天穹的星辰更是明亮得耀眼。漫天星光無聲灑落,時間和空間在瑰麗的光海之下暫時都變得飄渺了起來。
範天瀾也仰頭看了一眼光華璀璨的天空,美麗的東西他雖然也會有感覺,對行走過半個大陸的他來說卻算不上什麼特殊的景色。他的視線隨後落到了雲深的臉上。星光很淡,對擁有夜視能力的他來說卻已經足夠明亮了。諸天星辰倒映在那雙清澈的黑色雙眼中,仿佛另一片更溫暖的星空。
沉默了一會兒,範天瀾開口了。
“‘在穿越時間與空間的永恒之海呈現的鏡像中,儲君見到我等君王的王座對麵,堪比日月之雙星即將從黑海之中升起。命運如同河水奔流向最終歸宿,在此之前孤寂而無趣的漫長時光之中,居於世界彼端的至高者們期待著與雙星軌道交彙之日’。”範天瀾說道,“雲深,這段為你跨越數萬裡傳來的短信不僅僅是邀請。信中包括了一個與你有關的預言。”
雲深把臉轉了過來,有些疑惑,“預言?”
“‘堪比日月之雙星即將從黑海之中升起’。你應該就是他們所謂的雙星之一。”
對一個唯物主義者來說,預言隻是神棍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雲深一直都不怎麼感興趣,他笑了笑,“這叫什麼預言……我隻是一個普通人啊。”
“……”普通人。範天瀾默默地看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