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言不順則事不成(2 / 2)

斯卡知道遠東術師的意見是合理的,就算才乾掉一支大軍,對苦修院的薩滿們言行不遜,斯卡也沒考慮過讓撒謝爾脫離獸人帝國,無論拉塞爾達的那些貴族有多蠢,以前和現在他們都管不著他,以後恐怕也管不著。那名新獸皇一登位就急急忙忙派人來攻打撒謝爾讓斯卡感到有些不可思議,以後也難說還會不會有類似的蠢事,但那個位置對斯卡已經沒有吸引力,占有更多的領地這種事也不太讓他提得起興趣——否則在十數年前他就把戰敗的赫克爾吞掉了。

除非拉塞爾達的五大家族都瘋了,斯卡不死他們就睡不著覺,但帝都去年才進行過帝位爭奪,今年年初又發動了一次幾十年未有的遠征,都是消耗極大的動作,這時候再狂熱的人也該考慮一下現實了。

理智非常清楚,斯卡隻是很難放下想跟遠東術師唱反調的惡意。

“你打算怎麼做?”斯卡問。

“談判是將彼此的條件列出來,然後彼此妥協的過程。”雲深說,“我們的底限就在這裡,要看的是對方的態度。”

斯卡用食指一下一下地敲著桌子,“贏的人是我們,讓他們自己來談。”

“其實我們可以主動一些,無論結果是什麼,都能夠有所準備。”雲深說。這次就算勝利,備戰的倉促也給聚居地和撒謝爾留下了深刻的教訓。

“我不會把我的人送到虎口之下,”斯卡說,“你怕是也不會。”

“那些年輕人還遠遠不夠成熟,拉塞爾達方麵也不會樂意看到他們的存在。”雲深說。

“所以——”斯卡慢慢地說。

“所以,我們需要另一種身份的使者,”雲深說,“他們能夠把這些意思準確地傳達給拉塞爾達的貴族們。”

另一種身份的使者,現在這片土地上隻有四種身份的人,屬於聚居地的,屬於撒謝爾的,赫克爾是陪襯的,最後就是俘虜。斯卡在戰場上捕獲的幾名接觸過“血獸之源”的強獸軍將領已經毫無用處,剩下的人裡,也隻有那批薩滿了。至少他們自稱沒有堅定立場,參與這場戰爭的目的說是要看斯卡和那名新獸皇誰更有本事,雖然言行有些矛盾,但他們已經完全接受了戰爭的結果,並不以俘虜的身份為恥,斯卡不殺他們,也不想一直養著他們的話,他們的確能夠成為態度最“客觀”,身份最有說服力的傳達者。

斯卡不敲桌子了,“你說的是那幫老東西……你一開始就打算好了吧?”

“那不過是說明我們的意見一致。”雲深溫和地說。

去你的意見一致,不什麼都是你在決定嗎?斯卡不怎麼愉快地問:“還有戰俘營裡那幾千個家夥呢?”

“他們也是交換條件的一部分,除非拉塞爾達方麵認為他們已經沒有價值了。”雲深說。

斯卡哼了一聲,最後問道:“如果帝都的那幫家夥比你我想象的更愚蠢,你打算怎麼做?”

“我們不期待戰爭,卻也不害怕戰爭。”這是雲深的回答。

結束和斯卡的交流後,雲深坐了一會兒,才拿過桌麵的一份文件,手指撫摸著光滑的紙麵,輕輕劃過上麵的一個個名字。

這是在那場戰鬥中犧牲的人員名單。

獸人薩滿最後的自爆導致了八十多人死傷,最終收斂的遺體是二十多具。他們都還很年輕,年齡最大的也不超過三十歲,之中有來自遺族,也有來自其他部族的青年,不同的部族葬禮風俗也略有區彆,經過幾次會議的討論和對家屬意見的征詢,最後決定是火化之後集體舉行葬禮。

雲深要主持這個儀式。

傷亡數字比撒謝爾自己統計的損失還要小得多,參謀人員對偵查小隊辛苦收集而來的情報進行了儘可能詳儘的分析,擬定的作戰計劃也對大部分的風險情況作了預案,但戰爭既不是演習也不是遊戲,一旦開端就必然流血,勝負有時候就是看誰能讓誰的血流得更多。雲深自來到這個世界,所知的死亡其實比這個數字還要多一些,因為疾病,衰老和事故,聚居地已經有了一個不大的墓園,但這不等於這些數字不沉重。

天瀾說死得其所並不容易,雲深出神地看著那些名字,終有一天,他也會在某個時刻死去。

但在那之前,他總會給這個世界留下一些東西。

兩天後,在蒙蒙的細雨中,一個簡樸而隆重的葬禮在墓園中舉行,數千人參加了告彆儀式,聚居地所有部門的重要人物都在場,撒謝爾也來了兩位千夫長。葬禮的形式流程更接近現代,多數人還是不太懂術師所念的悼詞的意義,可是看著這位深受眾人信賴和依靠的術師從彆人手中接過骨灰盒,以鄭重的態度將它們一個一個地安放在祭塔上,然後帶著所有職務在身的人員對著祭塔深深鞠躬,不僅犧牲戰士的親屬,不少參與了戰鬥的年輕人都哭了起來。

基爾神色複雜地看著這個場麵,撒謝爾的戰死者的葬禮比聚居地更早進行,他們沒有這樣的儀式,因為慣例一直是將遺體帶回之後由各人的親人安葬,族長對這些部屬其實非常厚待,但他們從來沒想過,恐怕也不會做到這位術師的程度。聚居地公布的親屬撫恤待遇裡,錢財等物質並不多,可差不多術師的威嚴存在一日,他們的生存就能得到不遜於任何人的保障,這一點同樣能夠收服人心。

不久之後,他的族人就要一樣在這塊土地上生活了。

葬禮結束後,雲深看向一直安靜站在他身旁的範天瀾,“陪我走走?”

他們已經很久沒有單獨相處過,這個要求當然不會被拒絕。

塔克拉倒是也想來插一腳,隻是他還有彆的工作,很快就被人叫走了。雲深和範天瀾沿著墓園後麵的小道,朝山上慢慢走去。

被雨水浸潤的山色有些朦朧,反而愈加襯托出那些深淺濃淡的豔綠,帶著涼意的水風吹過來,雲深本就在葬禮上沾濕了頭發,在範天瀾這個距離,他能夠非常清楚地看見水滴在雲深的眼睫上的折射的微光,他打開雨傘,和雲深並肩走在一起。

兩個人先是談了些工作上的事,然後雲深說道:“輪訓的事,過兩天就讓大家表決吧。”他略一停頓,“我們要做更多的準備,無論為戰爭還是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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