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3章 民族運動會(2 / 2)

在斯卡思維發散的時候,雲深已經把話題又轉了一個方向,“……我認為拉塞爾達的反應還需要一段時間,因此,我們短時間內還不用考慮帝都的變化。而戰爭結束至今,周邊部落應該對結果已經有所了解,也是時候和他們開始進一步的交往了。戰爭的功績是兩族共同結算的,不過和這些部落的交往還是由撒謝爾出麵更恰當。”

斯卡回過神來,他皺起眉,“你想做什麼?”

雲深說:“打了勝仗,然後宣揚勇武功勳,是一種約定俗成的習慣吧?隻是傳聞和一些從落敗者身上得到的片段消息遠遠算不上具體,撒謝爾確實比過去變得更強大了,而到底有多強大,他們會想要親眼證實這一點的。”

“……”斯卡有了不太好的預感。

“我們可以將他們邀請過來。”雲深說。

“邀請?”斯卡瞪著他。

“以慶典,或者勇士競技大會之類的名義,或者把這些都綜合在一起。隻要有一個表麵上的理由就夠累了。”雲深看著文件說,“因為這場集會其實不隻是為他們舉辦的,重點是給我們雙方內部那些不太滿意的人,一個能將他們的好勝心和競爭欲望合理表現的場所。如果沒有武器的加持,單憑身體力量的較量可以算相對公平了吧?遺族這邊有一種說法:打過架了就能成為真正的朋友。即使沒有這樣的效果,也能讓彼此之間的關係更坦白一些。當然,我們也需要其他部族的加入,使這種集會更有意義。”

他抬起頭來看向斯卡。

斯卡垂下眼瞼,想了一會。

“我確實需要讓他們心甘情願乾點活……”他說,“至於邀約彆的部落,勝利就是勝利,撒謝爾本不需要這樣的虛榮。”

“這並不隻是‘政治’上的考量。”雲深說,“我需要和他們做點交易,或者說,至少要讓那些部落意識到,這裡有一條交易的渠道。”

“為什麼?”斯卡問,“我不認為他們有什麼你缺少的東西。”

“有。隻是他們自己未必能夠意識到。”雲深說,“最重要的是,我們的‘工廠’製造的一部分東西,已經遠遠超出了我們自己的需求。它們被創造的目的並不是庫房,隻有被使用,它們才能實現真正的價值。”

“包括武器?”斯卡問。

“極少的,符合他們本身能力,而又有足夠吸引力的一部分。”雲深說。

斯卡沒有就這個問題追問下去,因為他想起了自己從這名術師手上拿到的第一批輕甲。他說:“隻要你彆妄想再從他們之中找到什麼‘盟友’。”

“我們還需要很長的時間來消化目前得到的東西。”雲深微微一笑,“何況,本就‘沒有永遠的朋友,隻有永遠的利益。’”

籌備用獸人的語言叫“慕撒”,聚居地直接叫“運動會”的大型集會的決定很快就在會議上通過了。雲深本身的權威當然起了重要作用,而其他人雖然很清楚舉行這次活動會給他們增加更多的工作,但也意識到這確實是處理一些問題的途徑。遠不止是為人類與狼人之間的分歧,還有檢驗體質,試探貿易途徑,開始撒謝爾原住地的再建設,以及戰俘的進一步處理……

雲深手下已經漸漸形成了一個年輕的行政體係雛形,在這麼小規模的一個準政權中,他們行動的效率是相當高的。用了大概三天的時間討論具體流程,接著他們就開始著手逐一實踐步驟了。尚處於磨合階段的狼人移民們要跟他們銜接上不是隻有一點困難,但這並不等於他們要被排除在外。實際上,對漸漸渡過了新鮮期,對遠離了牛羊和草原,脫離了過去的生活方式卻還未進入新的狀態的狼人們來說,這場召開得有點突兀的機會不僅不會令人不滿,還頗具吸引力。

連動彈不得的多古·烈鋒千夫長都接到了相關通知,躺在病床上的他臉色陰晴不定,卻沒有對前來傳訊的族人說什麼。

基爾摸著臉上剛剛開始結痂的傷口,看著年輕的人類女性在牆上貼上線條簡明的掛畫,輕易就理解了其上意義的他笑了起來,“有意思。”他說。

“確實有些意思。”伯斯說,“而且我有些意外。”

“我倒是覺得……”基爾說,“沒什麼可意外的。”

伯斯看向他。

“族長會越來越傾向於術師。”基爾說,“對那位術師……他會更多地考慮他的想法,更多地接受他的意見,更深地,像……人類一樣思考。”

伯斯沒有說話。

基爾看向床頭一側,那兒有一個裝在牆上的小櫃子,裡麵已經放了一些書。雖然和遠東術師那個令人驚歎的房間裡的浩繁內容還有很大的差彆,這些卻已經是聚居地傳播最廣的課本。基爾說:“我覺得這是正確的。”

他曲起一條腿,搭著手,將目光轉了回來。

“我們必須作出選擇。”他對伯斯說,“這並不像打架,誰更強壯,更有技巧,誰的贏麵就更大,並且勝利的經驗完全可以一代代傳承下去,而現在這樣,更像……”他尋找合適的詞語,“一場行軍。他們突然換了個將領,然後率先出發了,走得越來越整齊,也越來越快,他們很快就不僅僅是在步行,而是騎上了馬,登上了車,掌握了更複雜的武器……而我們習慣的,引以為傲的那些傳統,曆史和經驗在在這種速度麵前沒有什麼作用了。作為那位術師的對手是很可怕的事,但作為盟友,如果被他們遠遠地甩在後麵,那麼結果也未必幸運多少。”

“他們在這裡,總比在彆處好得多。”伯斯說。

“是的。”基爾說,“不過,如果換一種想法,如果我是人類,恐怕不太樂意這麼遷就‘外族’。當他們,不,‘我們’還很弱小困苦,需要乞求才能得到一塊生存之地的時候,對施舍這塊土地的人,是尊重而感激的;當‘我們’在很短的時間內解決了生存的問題,可以謀求更好的生活的時候,‘我們’不以過去的卑微為恥,仍然會感謝土地的主人;然後當‘我們’得到了力量,戰勝了一個又一個的敵人,‘我們’就會覺得現狀隻是一種妥協了——不止是在這裡,隻要最重要,最關鍵的核心仍在,‘我們’可以在任何地方爭取生存和發展的權利。‘我們’會變得更強大,越來越強大,漸漸地,就沒有什麼能讓‘我們’再畏懼的。”

“你擔心未來?”伯斯低聲說。

“這個過程太短了,太快了。”基爾說,“我們很多人還沒能夠適應,那位術師已經開始下一步了。而且我們恐怕不能要求他慢一些。”

“也許我也應該受個傷,”伯斯說,“這樣就能夠躺下來想一想。”

基爾笑了起來,“用不著這樣。你可比我聰明得多。何況你現在還能躺下來?”

伯斯也笑了,“希望我回來的時候,你已經能夠爬起來乾活了。”

伯斯離開了病房。

走在被茂盛作物包圍的大道上,嗚嗚的汽笛聲隱約從風中帶來。那是又一批前往——或者說回到撒謝爾部落的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