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卡問:“你要我再讓一步?”
雲深輕輕搖了搖頭。
“現在這樣足夠了。”雲深說,“接下來要看年輕人們自己。”
斯卡點頭,然後又挑起眉,“年輕人?”他看著雲深,如果不看那雙眼睛,麵前的人有一張比很多人都年輕的臉龐。
雲深微笑了一下。
“我會想你說的這些事情,然後看他們是怎麼做的。”斯卡說,他又拿起那本草稿看了一眼,在轉身離開之前,他停了下來。
“你想過要一個後代嗎?”他問雲深。
雲深看向他。
“他有你的血,就能繼承你的一切,包括你的意誌。”斯卡說,“何況我不認為你會教出一個廢物,所有人都會認同他。”
“不會有這樣一個人。”雲深說。
“為什麼?”斯卡問。
“因為我想要留下來的東西,既不需要,也不能依靠血緣傳承。”雲深說。
“隻有這個原因?”斯卡問。
雲深看著他,微微一笑。
尋找撒謝爾狼人們成績不好的原因並不困難,沒有人拒絕交流,隻是他們的想法頗為雜亂,白狼伯斯和學校的教師們用了整整三天時間,耐心地聽完了每個人的理由,將它們歸納整理成了表格,理由按照被提到的次數自上而下排列,然後他們大致理解了這種狀況是怎麼出現的。
不在意料之中,至少並不像一些人所以為的,是因為這些狼人心存不滿,像他們那些被驅趕到原住地邊緣的同族一樣有不恰當的想法,斯卡族長的果決和冷酷讓狼人們震驚,無論明麵上還是暗地裡,沒有人再想反抗他的決定,也很少有人將此事歸咎到術師身上,分配到其他地方的狼人想法沒有統計,但學校中的這部分狼人顯然是受到了此事影響。他們本來就是“被挑剩”下來的少數人,引起爭端的那場鬥毆之後,他們所在的班級都被重新安排了一次,不僅講課的教師對他們有更多的注意,與他們同班的新居民也對他們——
“輕視?嘲諷?有一些,但不重要。”伯斯說,“重要的是,莫納,他們害怕我們。”
他麵前年輕的狼人迷惑地看著他,“為什麼……他們害怕我們,會讓我們的族人學不好?”
“過去他們害怕我們,是因為他們的性命和溫飽都掌握在主人手中,但現在他們害怕我們的族人,是怕被我們牽連,如果發生什麼事,也被人類從這裡驅逐出去。”伯斯說,“他們遠離我們的族人,並且拚命想表現出他們和我們的區彆。”
“那樣的話,我們不是應該比他們做得更好?”莫納問。
伯斯看著那張已經快要看不出稚氣的臉,莫納已經不是百夫長了,礦場的生活讓他瘦了一些,看起來也沉穩了一些,但那雙眼睛還是一如既往地天真。那邊的艱苦隻是勞累了人的身體,卻沒有動搖人的意誌,或者說沒有發生能夠讓人動搖的事情。就像術師控製著這裡所有的遺族和人類,從原住地到興建中的大工地,一直到礦場,也在一個人的掌控之下。
“有些人能變得更好,有些人不能,人和人是不一樣的。”伯斯說,“我們現在的生活和過去完全不同,過去的大多數時候,我們不需要用腦子,隻要用本能——用進食,□□,搶奪和殺戮的本能就能夠生存下去,現在的我們簡直像新生嬰兒一樣,除了走路,一切重新開始。沒有人要我們拋棄過去,隻是過去我們會的那些東西在這裡已經沒有價值了,重新開始需要忍耐痛苦,沒有人喜歡這個。”
他停了一下,看著莫納的臉,暗暗歎了口氣。傻小子,然而他的不了解證明他不受這種痛苦困擾,所以他在人類之中如魚得水。
伯斯重新解釋道:“這些族人受到很大的‘壓力’,他們也不願被族長拋棄,但學習新的東西很困難,從語言,到文字,到計算,而他們身邊總有比他們做得更好的,這讓他們感到很難受。所以至少要和那些‘新居民’隔開。也許在學校裡,我們能夠如他們所想,將他們和彆人隔開,但在離開學校,進入彆的地方呢?他們始終要和人類或者其他人一起爭奪榮譽和地位。”
他對莫納說:“術師和族長以下,不能有特殊的權利。”
莫納想了一會兒,然後問:“我能做什麼?”
“解決他們。”伯斯言簡意賅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