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7章 從戰略到戰術(1 / 2)

雲深看向在座的眾多老師,這些大多年輕的麵孔,“那麼,我們的教學在下一階段要達到的目標,就是引導這些部落的孩子自我組織起來。在上學期,我們最大的成果是建立起他們對紀律的基本概念,並且形成了一定的自律的習慣,這是組織性的基礎。這種基礎還很薄弱,要進一步加強,關於加強的方式和具體實施的細節,就是下個學期的教學大綱。另外,可能需要說明的是,同樣是不應由我們來主動引導他們與部落本身的對立,矛盾不必通過灌輸來製造,矛盾一定會出現,對解決矛盾的方式的選擇,就是那些孩子對道路的選擇。”

在會議的最後,他說道,“這方麵的工作,是與我們對外的經濟行為相配合的,冬季學期是一個非常重要的時期,希望在座的諸位共同努力。”

在他的發言之後,最後的一個會議流程就是一些獎項的評選和獎勵的頒發,不過這個理應引發最多心理活動的環節因為大多數老師的不能專心而顯得平和又潦草,跟術師的語言所指的方向比起來,這些活動無非是錦上添花的裝飾,就像在這之前,老師們對部落學生存在的理由的諸多猜想和分析一樣,熱鬨卻顯得淺薄。他們是老師,知道自己的義務在哪裡,卻很少像今天這樣,清晰地認識到自己在一個龐大的戰略全局中發揮的作用。

會議之後還有一個額外的提問時間,不過那幫礦場的回來的糙漢子們早就站在走廊外了,雖然他們沒出聲或者做其他會引起人注意的事,他們隻是站在外麵,就已經讓因為女性比較多而臉皮薄的老師們很不自在了。明月很快就接過了討論會的控製權,雲深得以前往下一場。

相比之前會議上的嚴肅,雲深在另一間教室裡受到的歡迎更熱烈,他不作前置發言,討論的氣氛就十分濃厚,桌子圍成了一個圈,多的全堆到牆邊,乾部們自在地坐著,談笑著。

對於聚居地的諸多變化和政策指向,定期收聽無線電,通過船運接受每一周期刊的礦場骨乾們在信息上並未滯後多少,鹽場的乾部們在條件上有些不足,不過在回來之後,他們也很容易通過各種途徑補上。不過這完全這不能打消他們向雲深求證和詢問的熱情,因為這些間接的了解始終不如親身經曆,從他人口中說出的事情總是帶著他們本身的態度……被派遣到條件惡劣的礦區和海邊去,遠離溫暖而強大的集體中心,在轟隆爆響和嗆人石塵中,在黏膩鹽風和海天烈日中工作,這部分人從來不是被冷落放置的邊緣人,他們因為擁有強烈的道德感和集體意識才能承擔這樣艱苦的任務。他們的前途發展和聚居地內部的乾部略有不同,而在賦予權力的同時,這些乾部也需要強烈的肯定,除了一些物質獎勵,術師在他們修整的時間裡將一直和他們在一起,這份鼓勵已經差不多可以抵消在此之前的所有艱辛了。

而他們與聚居地現今內外兩部分的工作環境的不同,讓他們看待問題,尋找矛盾的角度也有些微妙的不同,在這種會議上,雲深不太參與對問題的發現和解析,他做得更多的是傾聽。

“從孩子入手是對的,那些獸人成年之後就很難教了……”

“上次來的十幾個狐族人,就隻有三個還剩下了……要麼說是我們給他們乾了奴隸的活,要麼就說是自己想錯了,寧願餓著肚子曬太陽也不願意受苦到死,或者一聲不吭偷偷溜走……回來以後我還聽說那些混賬在赫克爾部落裡說我們的壞話?”

“他們不是被教訓了麼,由一個長老還是誰來著,拿繩子捆了送過來認錯……”

“那也不是他們心甘情願的事,還不是白狼那邊出了麵。就算送過來了還是要放走,留下來什麼用都沒有……大人就是孩子以後的樣子,肯定要把他們跟那些不像樣子的家夥隔開。說起來狐族倒是有些小崽子在我們這兒,被那個軍營裡的小夥子管得挺嚴,可他這樣怎麼像是想把自己的部落給割開成兩半?懂事能乾的就掛到我們這邊,剩下的愛怎麼樣怎麼樣,他不要了,就丟給那個老父親?”

“這也是一條路啊,有點腦子的就走出來,剩下那些人也餓不死,不管長命短命,他們都是要死的,以後還是年輕人有本事,說話管用……”

“哎喲這打算……”

“撒希爾部落也有那麼點意思,那個叫做布拉蘭的頭領拉過來的人不少,而且聽他的話,很多活都能乾,有他們在,撒謝爾的人也不好說什麼了……”

“可是聽說撒希爾的老族長可不太受得了這個啊,他們的人越來越少,不單是說話沒人聽了,他那個兒子也不安分,總是在我們的鹽場外邊探頭探腦,要他想自己曬鹽,隻要說一聲就行了,可他那眼神怎麼看都不好。”

“我也覺得他要搞事……”

“那就等他搞啊,巡邏注意一點,其實我們在撒希爾也有那麼幾十雙眼睛,他連偷看都弄那麼大動靜,真要乾什麼也不會輕手輕腳的……”

“布拉蘭可是說過族長之下,打死誰都行,看撒謝爾狼人的意思,也差不多是那樣,他們還不客氣點,就算族長死了又怎麼樣?換布拉蘭就行了,讓他上麻煩還少點,是這麼說的,既然大家過不了幾年都要變成一家人……”

“一家人……”有人笑了一聲,然後其他人也笑了起來。

這種笑聲裡沒有什麼特彆的惡意,雖然伯斯說這句話的時候確實帶著對撒希爾的一些惡意,無論是在和人類的交往中,還是在戰爭中,或者是戰爭之後新秩序建立的過程中,這個當初弄出了好大陣仗來與他們結盟的兄弟部落還算不上拖了後腿,不過也完全沒有發揮出“兄弟”這樣鄭重的關係應有的半分作用。撒希爾可以辯解是人類離得太近,動作太快,然而撒希爾之中還有一個精神不太穩定的布拉蘭,即使他同樣沒有做到同生共死,但他表現出來的誠意,撒謝爾沒有瞎的人都見得到。

撒希爾的老族長還在猶猶豫豫,他的老兒子把部落的前途放在了自己之前,不知道這次孩子們回去,他們能不能發現,能夠決定撒希爾以後如何的,已經不再是他們了?

不過說起來,那些部落能夠想到這裡的人也不會太多,他們能夠想到,已經是非常大的部落裡才能養得起的“智者”了。

有些事物的發展,就像種子發芽,花朵開放,樹木生長一樣,是活著的本能。

“老人有經驗,可他們的經驗也不過是過去發生過的事,對新東西,他們是害怕的。年輕人不太會怕,他們有時間,有精神,不怕累。”有一名乾部說,“特彆是知道自己的累不是沒結果,還會有特彆好的結果,上次來的那個叫莫納的小狼人就做得好,撒謝爾人裡像他那樣的真不多。我們的年輕人裡像他那樣的也不太多,當然,還是比他們多不少。”

旁邊有人嘻嘻笑了起來,“你最好讓撒謝爾人聽到。”

那名隊長哈哈一笑,“我可不怕讓他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