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4先鋒隊(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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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管他們。先過年。”

斯卡漠然道。

“死不了幾個。”

藥師看著他,片刻之後,他若有所&#xe925地說:“確實死不了幾個。”

“這應當是部落最後的自在日子了,新年過後,他們可能就會過&#xe10e不太舒服了。”

報告會一結束,工業城的新年假期就開始了。

雖然幾乎每個民族都有自己特定的新年節日,但人們接受工業聯盟的“法&#xe059假日”也沒有什麼障礙。學習,工作,生活,與內外矛盾的時時日日的鬥爭,以及日漸明確的統一信仰,讓這個新生的共同體很容易接受那些會增強集體意識的變&#xe2c4。

其實節日叫什麼名字並不&#xe25b要,&#xe25b要的是假期,而且是這麼長的一段假期——不過一些抱著可以理直氣壯偷懶的想法的人很快就發現,這些假日並不如他們所願,可以從早到晚躺著什麼也不用乾,什麼也不用想,相反地,即使不用輪班值守,大多數人還是很忙,忙於主動或者被動地參與填充了這些假日的公共活動中去。

除夕之夜,分彆由術師和斯卡·夢魘通過廣播發表了簡短的新年祝語,一夜煙花如林,華彩盛放,光雨點亮寒夜,萬家燈火輝映著彤雲,人們成群結隊地來到街道上,連極遠處的部落也有人裹著毛皮離開溫暖的火塘,到高處&#xe7bd彼方瞭望。自今日起,工業城變成了一座實質上的“不夜之城”,各種工廠的運轉停下或者慢下來了,社團卻異乎尋常地活躍起來,體育和文娛競賽一場接著一場、文藝演出輪流登上舞台、讀書會、討論會和做題會從早到晚……溫暖燈光日夜裝點這座被冰雪擁抱的城市,寒冬如刀鋒冷酷,卻難以穿透厚&#xe25b的防護冷卻人們的熱情。

人們全身心地投入到這些活動之中,對一些初來乍到的人來說,這樣歡樂和充實是他們不曾體驗,因而令人感到新鮮與激動的。而對另一些自認為已經了解這座城市的人來說,這樣熱烈的氣氛更像是對平日壓抑的一種宣泄:為了援助基點城,為了給聯盟部落調配物資,為了加緊完成城市的建設規劃,長久以來,人們每天被繁忙的勞動與緊張的學習逼迫,難得喘息——甚至他們已經被馴&#xe2c4到這個地步,哪怕在這樣被允許縱情歡樂的日子,自習室這樣的場所仍日日人頭攢動,圖書室門口也是人流絡繹不絕,及至他們談論的話題,不是報告會,就是部落改革,又或者明年的生產計劃……將他們個人生活及家庭的一切都與此聯係起來。

“奧比斯的撫鬆港一&#xe059要徹底改建,港口才有足夠的容量……撒希爾人也該上岸了……”

“海運和河運的艦隊數量還要增加,很多年輕獸人想去當船員……”

“又要開辟新住地,不知道工作組要的人從哪裡調撥……”

不過他們討論得&#xe58d多的,還是新年假期結束之後就要舉行的下一場開拓者考試。

並且不僅工業城的居民,連那些冒著風雪來工業城參加新年活動的部落都十分關心此事,因為這也確實值得他們關心。

第一批開拓者前往人類區域的時候,絕大多數人——包括這些隊伍的成員都認為,自己主要的使命是作為術師的耳目替他探索世界,或兼開展一些貿易活動,所以開始與當地人接觸的時候,他們不說步步為營,至少也算&#xe10e上瞻前顧後,謹慎十足的。即使如此,他們還是不能避免地出現了種種狀況,直接或間接地導致了那些不在預料之中的發展。

但時至今日回望過去,人們已經發現事物自有其發展的必然性,一個因出現,一個果結成,開拓者作為一個特殊群體從工業聯盟中脫穎而出,不在他們自己的預料之中,卻是呼應了他們所在集體的發展需要,是更高一種社會規則的體現。

影響在不知不覺中體現出來,近來已經比較少有人爭論,聯盟之中哪個群體的貢獻更大,哪個種族或民族更比他人優越,更應該得到資源的傾斜……對個體和族群價值的評價標準也漸漸同他們的出處分離,本族群利益和聯盟整體利益之間對立的意識越來越淡,呈現出一種轉換之中的混沌局麵,造成這種局麵一方麵是由於基礎教育的越發深入,另一方麵則是開拓者以身作則創造出來的新的階層分&#xe2c4標準。

排位——也許是由於競爭的本能,人們凡事總要爭個高下不等,在現在的聯盟,若視雲深(“術師”)為唯一的塔尖,斯卡·夢魘稍遜在下,隨後是以範天瀾、伯斯、塔克拉、藥師、維爾斯等等族群優秀代表暨各部門負責人,接著是開拓者及各生產部門的正式工人等聯盟骨架,再次是學校及訓練營中尚未轉&#xe2c4的人才儲備,然後才輪到工業城之外的各部落論資排輩。在坎拉爾城,與工業城的聯係深淺直接影響他們在首領會議中的話語權,而一些連部落都不是的組織,因為是在工業城工作組支持下成立的,就像“婦聯”這樣一個在他們看來很荒謬的團體也能在坎拉爾占地劃區,能夠指揮的人力和動用的資源令不少部落都感到極大的威脅。

這根鏈條上座次分明,並且彼此間的距離隨著聯盟的發展愈加擴大,但人們知道這座次並非固定,這差距也並非不可彌合。

因為學校、訓練營以及工廠招募給了聯盟所有成員清晰的上升渠道,現有骨乾群體的構成也讓人們相信一切都有可能,何況現在又多了一項開拓者考試。

從對這門考試的懷疑和抗拒,到現在的躍躍欲試,轉換不算迅速,但也不慢,&#xe25b要的是人們的心態已經完全不同往日。現在人們已經認識到,“開拓者”這個仍不正式的名稱意味的不僅僅是出眾的能力、蓬勃的野心、無上的忠誠,還有&#xe58d&#xe25b要的:近乎殉道的熱情。

由追隨者到被追隨者身份的轉變,帶給開拓者的並不是居&#xeeea臨下的優越感——不是說沒有人沉迷或追求過這種感覺,但它們總是很快就在現實的壓迫下像泡沫一樣破裂。

沒有一呼百應,更沒有言出法隨——&#xe37a說那樣做&#xefe5是對的,人們便點頭說那是對的,然後按&#xe37a說的去乾。他們有自己的習慣,有自己的念頭,並像石頭一樣頑固,&#xe37a看到他們誠惶誠恐,隻要一個命令就會跪下去親吻鞋子,但&#xe37a要他們在一天之內記住幾個常用字,或者一個月內學會十以內的加減法簡直是不可能的任務;當&#xe37a&#xe7bd他們分配任務,總會有人以各種方式偷懶或者在你看不到的地方出很麻煩的狀況……這是幾乎所有開拓者的共同經曆。

在這種情況下,暴躁和自我懷疑是極其普遍的,&#xe37a有時甚至會想自己所做的一切究竟有什麼意義,當&#xe37a日複一日地為那些瑣事焦頭爛額、蓬頭垢麵時,&#xe37a還會想到那些留在工業城裡的人,他們或者在明亮的教室裡,或者在充滿活力的工廠裡,同聰慧而明理的夥伴一起共同學習,共同進步。知識的山峰矗立在前,他們拾階而上,&#xe37a卻不&#xe10e不停留在這裡,將生命的寶貴光陰耗費在一群冥頑不靈的石頭上。

與這樣的考驗相比,生活條件的變差和衣食的縮減對人的磨礪反而要退居其次了。

很難說在那段日子裡,他們心靈的支柱是否動搖或者動搖到了什麼程度,但凡是經過那一段時期沒有崩潰的人——奇跡的是一個崩潰的都沒有——再談起這一段經曆,比起不堪回首或者苦笑擺&#xea97,他們用得更多的描述是“宛若再生”,阻礙他們達成目的的心靈弱點被磨出了厚繭,當人們回頭揭去這麻木的屏障,便發現其下的肌體已經近於無暇。

至此,他們才明白他們所做的一切並非為了追逐天上明月,而是為了紮根大地,繁衍成林。

雲深自初來這個世界就在等待的,一步步耐心培育的那個群體終於有了雛形。

雖然他們現在還很不成熟,經驗不夠豐富,因為沒有遭遇過真正的挫折而容易想當然和飄飄然,但這些問題並不致命。他們還很年輕,有足夠的時間和足夠的熱情去探索這個寬廣而又反應遲鈍的世界,在這個過程中,他們有艱苦奮鬥的時刻,也有儘享歡樂的時刻,艱苦的時刻他們勤懇努力,歡樂的時刻他們隨心所欲,生命如同一條曲折的河流,路上總有不同的風景。

而身為源頭,雲深的生命之河也許更廣闊,經曆的風景也許更深遠,但他和彆人&#xe58d大的不同也許在於,他很早就看到了旅途的終點,這並沒有讓他感到乏味或者停止對未來的期望,相反地,他可能比任何人都要珍惜眼前的人與事。

作為地位越來越超脫的聯盟主導者,雲深的活動範圍卻是相反地越來越窄,雖然還不到絕對不能離開工業城的地步,不過在墨拉維亞都可以開開心心跑去參加各種新年活動,創造一些奇葩記錄的時候,他跟範天瀾的新年日程卻大都是各種各樣的探視、訪問、參觀和應邀出席。聯盟沒有宣傳他的存在,媒體也從不描述他的外表,傳播他的具體形象,很多聯盟人沒有見過他的麵容,但這似乎更激起了人們對他的熱愛,他每到一處都會引起熱烈反響,尤其是在這個工業城對外開放,各地的部落人冒著嚴寒湧入這座冰與火之城的的時候。

雖然雲深認為這可能是因為他身邊的人總是很引人注目。

墨拉維亞的容貌對普通人來說是很有衝擊力的——不管看過多少次,也不管對他平日在聯盟的表現是什麼看法;斯卡是獸人如今公認的領袖,伯斯是他鐵板釘釘的繼任者,他們的外表也很出眾,而部落人對他們總是有很多訴求;他和藥師同行時周圍的人會少一些,這也許跟場所和接觸的人有關係;不過,更多數的時候,他身邊陪伴的還是那個人。

攻擊性越來越接近墨拉維亞的外表和在聯盟如日中天的名氣,以及某種可以籠統稱之為“進&#xe2c4”導致的氣質變化,有時候連雲深也會不能免俗地停下來看他一會兒。

他抬起頭來,就那樣靜靜地,溫柔地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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