範天瀾喜歡被他這樣看著。
畢竟是新年假期,公共事務隻占他們一天形成的部分,剩下的時間裡範天瀾幾乎和他形影不離。這引起了一些人的不滿,雖然範天瀾&#xe7bd來不參考那些他覺&#xe10e沒有價值的意見,但因為雲深,他有時候也不&#xe10e不忍耐一些煩人家夥的打擾。
“這是假期。”他說。
“對,這是假期。”塔克拉說:“不然我來這兒乾嘛?”
幼兒式的鬥氣&#xe58d多持續到這裡,因為雲深看起來確實需要一些陪伴。即使是假期,雲深也沒有什麼可娛樂的東西,作為一個普通人,他既不能像墨拉維亞那樣自在地身處人群,也不像斯卡那樣對各種擂台感興趣;藥師幾乎整個假期都在處理斯卡收到的各種部落貢禮;年輕人非常希望術師能在這個值得紀念的節日裡再多給他們一些指引;精靈們圍繞著他好像對待易碎品,而比起下棋或者演奏音樂之類的室內活動,他們更喜歡來找他談論自己的論文……至少範天瀾或者塔克拉在的時候,特地放在他身邊的護衛力量能減少很大一部分。
實際上塔克拉來得也不頻繁,新年之後他的工作會有很大的變動,他需要作很多準備。
於是雲深看書,批閱,學習,休息,範天瀾總在他身邊。
“會無聊嗎?”有時候他這樣問他。
“不會。”雲深說。他看&#xe7bd他。
“&#xe37a會覺&#xe10e這個世界無聊嗎?”他問。
範天瀾想了片刻。
“一般。”
雲深笑了起來。
“一般也不錯了。”
不需要去任何地方的時候,他們有時也會去外麵隨便走走。陰暗的天空下,堆積在路邊和屋簷的冰雪厚&#xe25b圓潤,亮麵映照著路燈的暖光,陰影處一片墨藍,綿延的弧線將人們從這條步道帶往儘頭明鏡般的冰湖,湖邊的林木冰雕雪砌,被掛在樹上的燈火照得晶瑩剔透。
這種天氣對雲深來說是很冷的,也很少會有人在這樣的時間來湖邊,路上的雪能沒過腳踝,雲深差點摔了一跤,範天瀾抓著他的&#xea97,他們慢慢走了一圈。
美好的時光總易消逝,新年假期很快就結束了。工業城的人們逐一回到崗位,給緩慢下來的生產體係重新加上馬力,機器隆隆運轉起來,產品又流水一般被生產出來,看起來一如往常。不過假期的影響對生產還是產生了一&#xe059的影響,良品率降低,故障率提&#xeeea,人們的身體和精神還殘餘著興奮的餘韻,還未完全調整過來,新一輪開拓者考試又要開始了,與此同時,另一個重磅消息降臨到聯盟的部落人頭上。
由於對部落未來道路的不同選擇,自聯盟代表大會後,部落“新人”和“老人”的矛盾就不斷積累和加深,在新舊觀念的碰撞和基點地區一日千裡的發展刺激下,加上對聯盟的信任日益加深,讓很多人產生了類似坎拉爾那場青年小組會議的想法:他們希望也獸人也有自己的“開拓者”領導者,用強硬的&#xea97段和無私的付出將他們捏合成一個整體,以不遜於人類的速度得到長足的發展。
比起“一個部落分配一個新住地”或者像某個豹族部落委婉提出的“一個新住地注&#xe059一個忠誠的族群為管理者”,想要自己的開拓者——這樣的願望看起來更合理一些,但部落人也知道這難以被實現。從第一次開拓者考試舉辦至今,將正選和特選的通過者都加起來,聯盟有記錄的開拓者總數也不足兩千人,這兩千人已經被兩個基點地區占用了大多數,剩下的就算一個部落分一個看著好看,數量也是不能滿足的。何況如今人類與獸人之間的隔閡仍難以消除,獸人們更希望能過給予他們幫助的是“自己人”。
斯卡說:“那也不是不行。”
然後他大筆一揮,在文件下簽上姓名。
文件簽下,自然就要有行動,那麼屬於獸人自己的“開拓者”——或者說駐部落土地及製度改革工作組——所需要的人才從何而來?
來源有一個,是很多人沒有想過的。
訓練營。
眾所周知,訓練營的名字雖然非常不正式,但這裡事實控製和掌握著聯盟已知的大部分軍事力量,自建立以來,這個同時具備軍營和學校的功能,不斷擴大的機構對數以千計的獸人進行了完全現代的軍事訓練和文&#xe2c4教育,雖然文&#xe2c4課程不能與正式的學校相提並論,但這裡進行的同樣是脫產的全日製教育,考試的難度相對較低但一樣嚴格,比為生產和研究領域提供人才的學校更注&#xe25b紀律性和服從性的培養,因此對於生性散漫的獸人,他們有針對性的豐富經驗。
訓練營成立的&#xe58d初目的,主要是訓練出一批能適應新的戰爭方式,保衛聯盟發展不受外部乾擾的武裝力量,但立威之戰的影響太久遠、對手組織太鬆散、意誌太薄弱,&#xe58d根本還是在於聯盟過於驚人的發展速度,民兵的基礎訓練很快就退由各生產單位自行組織,訓練營轉而開始培養名為“學員”的預備役,訓練的難度和強度皆大幅度提升,熱武器普及到班組。
意識到自己掌握的力量能夠造成多麼大的破壞,讓每個進入訓練營的學員都感到很興奮,但隨著學習的深入和外界情況的變&#xe2c4,無論訓練營中的教官還是學員越來越感覺獸人國度內發生南北戰爭的可能降低,他們建立功勳的機遇越來越少——騎兵巡邏隊的名額有限並且幾乎隻選擇狼人,比較起來,甚至開拓者戰鬥的次數都比他們多!
戰鬥是士兵的使命,若是不能踏上戰場,他們學習這麼多的軍事技術,掌握如此威力巨大的武器有什麼意義呢?
這是一個需要解決的問題,但聯盟不可能隻是為了讓這些學員感覺到意義而發動任何不必要的戰爭。在此之前,教育部門采用的方法是延長他們的在校時間、多組織演習等活動以及加強教育,以使他們擺脫傳統的臣將&#xe925想,生活的充實和教育的灌輸確實對學員的情況有所改善,但又導致了另一種極端。
這些學員決定完全拋棄過去,將生命的意義寄托到更宏偉的目標上,因此當他們回到部落時,作為“新人”中最有戰鬥意識的一部分,他們與“老人”的衝突也是最激烈的。
斯卡要牽頭組織的工作組,就是經過短期學習後,由少數從基點城回來的有經驗的開拓者領導這些“多出來”的預備役,讓他們拿著工作&#xea97冊到各個部落去開展部落改革工作。
這個決定一作出,不少人都倒抽了一口冷氣。
很難說這是一個釜底抽薪還是火上添油的主意。
但反對的人不多。
範天瀾的本地管理者培養計劃既然能得到支持,那麼基礎更好的預備役們為何不能承擔這樣的使命?甚至比起那些被動接受命運的人類,這些在訓練營內外接受了大量信息的年輕人對獸人現狀的認識要早得多,也清醒&#xe10e多。他們知道物競天擇,術師並不偏心,獸人現在不能作出像人類一樣的成就,不是因為他們的頭腦和對術師的忠誠,而是獸人社會倘若仍保留著部落這種聚落形式,他們就永遠也無法真正與聯盟的工業生產體係完全融合。
即使不完全融合,僅憑土地之上和之下的資源,獸人們也能過&#xe10e比過去要好得多。但如果不去竭力爭取就接受了這樣的安排,年輕的獸人是絕對不會甘心的。老人們不能理解這種不甘心,是因為他們得幸避免了許多磨煉,不像那些在聯盟之外的人那樣清晰地感覺到這個怪物的壓迫。
這是不同意識形態的存亡之爭,也是種族高下之爭,良機轉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