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兒如今進展如何了?”皇後向前來回報事務的舒妃和愉妃詢問道。
雖說皇後將管理六宮事務的權力交給了舒妃與愉妃, 本是想暫時歇息一段時間,奈何樹欲靜而風不止,似乎總有人阻攔著不讓她休息。
出了這樣大的事, 皇後也的確是無法繼續安心休息下去了。
章佳氏本人也許無足輕重, 但她腹中畢竟懷著皇嗣, 皇後可以不在意一個廢妃的安危, 但皇嗣的安危, 卻是沒有人能夠輕忽。
“回稟皇後娘娘,章佳氏在落水之後, 雖說被人救了上來, 但由於施救得有些晚了,她的情況……不大好。”舒妃蹙著眉頭道:“她本就沒有坐穩胎,且水中又頗為寒涼,在當值的宮人將她救起來之後, 她下--身便見了紅,人也昏迷不醒。太醫為她診過脈後說,她腹中的孩兒,已經保不住了。”
溺水,再加上落胎,足以讓章佳氏丟掉半條命。
若是運氣不好一些,隻怕章佳氏便再也醒不過來了。
因章佳氏曾害得皇後早產,舒妃和皇後其實很不待見章佳氏,但她們更不待見的,是章佳氏身後之人。倘若章佳氏就這麼去了,隻怕將她當做棋子來擺弄的那人,就該得意了。
皇後當即便道:“讓太醫儘全力醫治章佳氏,若是缺了什麼藥材, 隻管讓人來找本宮要。”
愉妃聞言,看著皇後的目光有些驚訝,她見皇後看了過來,微微彎了彎唇道:“娘娘當真寬宏大量。之前,章佳氏曾對您不安好心,在章佳氏生死關頭,您卻能夠摒棄前嫌,命人全力醫治章佳氏,還願意為章佳氏提供藥材。不得不說,這實在是章佳氏之幸。有您這樣的後宮之主,也是咱們姐妹的幸運。”
在小小地捧了皇後一把之後,愉妃又搖了搖頭道:“若是章佳氏一直安安分分的,便可在您的庇護之下安然度日了,可惜,章佳氏實在是不知道輕重,被人攛掇了兩句,竟敢來謀害您。”
“誰說不是呢?”舒妃抿唇一笑,對愉妃說道:“這後宮之中,明眼人都該知道
,皇後娘娘最是厚道不過。不說彆人,就說本宮吧,想當初,要什麼沒什麼,不得皇上的意,似魏嬪那般深得聖眷的妃嬪若是要給本宮使個絆子,或是擠兌本宮,本宮也隻得裝聾作啞,無法與她對著來。後來,還是皇後提拔了本宮,本宮開始協理六宮之後,後宮之中這才沒有人敢再輕視本宮。因皇後娘娘常在太後和皇上跟前為本宮說好話之故,太後和皇上對本宮也是越發好了,由此可見,跟一個明主,有多麼重要,愉妃你說,是不是?”
舒妃麵上帶笑,話中有話,向愉妃展示了投靠皇後都有哪些好處。
這些日子以來,舒妃一直在明裡暗裡地幫著皇後拉攏愉妃。皇後畢竟有好一陣子不能掌管宮務,接下來,舒妃與愉妃之間,少不了合作機會。若是能夠將愉妃變成“自己人”,無論是舒妃也好,皇後也好,都會輕鬆一些不是?
同樣的,這也是試探愉妃的一個好機會。倘若愉妃當真沒有什麼野心,隻想安然帶著兒子度日,日後讓兒子接她出宮頤養天年,那麼,她應當不會拒絕皇後拋來的橄欖枝才是。但是,如若愉妃有彆的想頭和打算,那麼,她自然不會接受皇後和舒妃的招攬。
可惜的是,之前舒妃暗地裡跟愉妃遞了兩次話,愉妃也不知道是真沒聽懂,還是裝沒聽懂,總之,她沒有接過舒妃的話茬。
這回,舒妃當著皇後的麵,把這些話又說了一遍,且說得也更加直白了些。如若這回,愉妃再把話頭給岔過去,又或者是裝作聽不懂,那麼,無論是舒妃還是皇後,都會徹底放棄招攬愉妃的計劃。
在說完這樣一番話後,舒妃給了愉妃一些思考的時間,而後又繼續道:“想當初,皇後娘娘剛剛晉位的時候,皇上和太後娘娘怕皇後娘娘對宮務不熟,一個人處理不過來,便點了純妃、嘉貴妃與魏嬪協助皇後娘娘管理六宮事務。這本是對皇後娘娘的關心,也是對純妃、嘉貴妃與魏嬪的看重,可惜到了最後,她們三個都辜負了皇上和太後娘娘對她們的期望,自以為得了協理六
宮之權,便可與皇後娘娘平起平坐了,居然對皇後娘娘不敬,到最後,被剝奪了協理六宮之權,也是咎由自取,愉妃姐姐,你說是嗎?終究,皇後娘娘才是這後宮之主。”
愉妃聽出,舒妃這是在警告她,雖說她如今得了協理六宮之權,但也不要得意。倘若她膽敢對皇後不敬,那麼最終,便會落得與純妃和嘉貴妃一樣,被剝奪手中之權的下場。說到底,皇後才是名正言順的後宮之主,皇後能夠把權力給予她們,同樣也能夠隨時收回這份權力。
打一棒子,給一顆甜棗,恩威並重,舒妃倒當真不愧是皇後最為倚重的人之一呢,竟有著這樣的手段。
看樣子,這回是沒法再敷衍過去了。
愉妃麵帶微笑地說道:“舒妃妹妹說得不錯,皇後娘娘才是後宮之主,是後宮之中所有妃嬪都需要尊敬和仰望的存在。本宮作為後宮妃嬪之一,自然也不例外。”
“然而愉妃姐姐卻不願意奉皇後娘娘為主。”
“舒妃妹妹說笑了,六宮的妃嬪,有誰不是受著皇後娘娘的管轄,聽從皇後娘娘的差遣呢?”愉妃輕撫著自己的護甲,轉向了皇後:“想當初,皇上登基之前,臣妾與皇後娘娘同在寶親王府中,娘娘也該知道,臣妾是個最不喜歡拉幫結派之人。上頭的福晉若有什麼吩咐,臣妾從來都是言聽計從,至於府中其他姐妹們之間的矛盾和紛爭,臣妾是從來不摻和的。從前,臣妾是這般行事,往後,臣妾也將一如既往。皇後娘娘,應該能理解臣妾的心情吧?”
皇後沉默了片刻,道:“看樣子,是本宮沒有這個‘福分’,與愉妃做真正的姐妹了。”
愉妃說,她不想投靠皇後,也不想投靠任何人,她這副無欲無求、與世無爭的樣子,皇後和舒妃自然是不可能相信的。若愉妃當真是個與世無爭的人,她又怎麼可能在純妃與嘉貴妃的聯手夾擊之下,保住自己手中的權力呢?若她當真是個沒有野心的妃嬪,又怎麼可能那麼悉心培養自己的兒子,並讓自己的兒子竭力贏得乾隆的寵愛和重視呢
與其相信她是真的與世無爭,倒不如相信,她是所圖不小。
也罷,愉妃的情況,終究與舒服和婉嬪不一樣,即便愉妃敢向皇後投誠,皇後也未必敢如同相信舒妃和婉嬪一樣相信她。
眼下雙方都把話給說開了,接下來,怕是要進入互相合作,並互相提防的狀態之中了。
愉妃聽了皇後之語,說出的話依舊客套而又生疏:“皇後娘娘溫和慈善,後宮之中的妃嬪,自然都是皇後娘娘的妹妹,臣妾也不例外。”
這個話題說到這兒,已經沒有必要繼續下去了。
皇後命舒妃和愉妃先下去處理後宮之中的事務,好生照料著章佳氏,一旦章佳氏那兒有什麼情況,便第一時間派人來告訴她,舒妃和愉妃紛紛應了。
在離開的路上,愉妃發現,舒妃待自己的態度冷淡了不少,不過,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愉妃不以為意。
皇後則是暗地裡與芃芃抱怨:“一個兩個的,都不讓人省心啊。”
方才皇後在與愉妃和舒妃說話之時,芃芃就躲在屏風後聽著,因此,她對於事情的發展,也算是頗為了解。
此時,她一麵拿著美人錘為皇後捶背,一麵道:“愉妃會拒絕皇額娘的招攬,也在皇額娘的預料之中,不是麼?有了子嗣的妃嬪,難免會多為自己的子嗣做些打算,這倒是沒什麼值得奇怪的。倒是那章佳氏……我記得皇額娘前幾日說過,會派人好生盯著她,如今,她果然出了‘意外’。皇額娘可知道,她究竟是怎麼落水的?”
“不知道,本宮雖說派了人跟著她,但終究不可能一天十二個時辰眼也不錯地盯著她。在章佳氏落水之前,她身邊兒的人,除了她的心腹宮女之外,都被支開了。究竟發生了什麼,恐怕也隻有她們自己清楚。”
原來章佳氏還是芳貴人的時候,身邊兒倒還有一些可以使喚的人,如今她被降為了白身,按理說已經不配再由人伺候了。隻是看在她腹中皇嗣的份兒上,太後和皇後默許了她身邊兒留幾個伺候的人。在這樣的情況下
,若是有心人想要調走她身邊兒的人,倒也的確不難。
“那皇額娘可派人審問過章佳氏的心腹宮女?”
“審了,那名宮女說是章佳氏與魏嬪見了麵後,魏嬪動了胎氣,皇上和太後斥責了章佳氏,導致章佳氏悶悶不樂,因積鬱於心不利於養胎,章佳氏在太醫的建議之下跟心腹宮女出來散心,不慎踩到了一塊兒格外光滑的石子上,落了水。在章佳氏落水之後,那名宮女四處求援,才終於找到了會水之人來救章佳氏。隻可惜,時間終究是拖得長了一些,儘管那人將章佳氏給救起來了,章佳氏腹中的胎兒也保不住了,章佳氏本人也是生死未卜。那名宮女在得知此事之後,怕自己因為沒有伺候好章佳氏與皇嗣而被降罪,便自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