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今天隻有一更(2 / 2)

胡氏也是一夜未眠,讓貼身丫鬟給她泡了一杯濃茶,飲下後便坐在臨窗大炕上仔細瞧著杜丹蘿送來那一副紅寶石頭麵。

“咱們這位清河縣主倒真是守信,雖則老太太沒有處置了那婉姨娘,她卻也把這頭麵送了過來。”胡氏盈盈一笑,眸中陡現幾分算計的精光。

她將丫鬟喚到身前,笑著問: “這副頭麵拿來給枝姐兒出閣時壓妝,可能稱得上貴重?”

丫鬟隻陪笑道: “自然是夠了,太太一片慈母心腸,奴婢深敬佩之。”

胡氏便讓丫鬟們收好這一副貴重的頭麵,想到自己借著杜丹蘿之手讓齊國公難以官複原職,大大地打擊了長房的氣焰,還不必肩負任何責任。

如此一石二鳥的計謀進行的這般順暢,她心裡也漸漸生出了兩分得意。

"等過幾日枝姐兒的婚事定下來後,我心裡的這一塊大石也算是真正地落了地。"胡氏說著,嘴角的笑意便愈發深許幾分。

“是了,那位屠公子也是顯國公家二房的嫡幼子,身份尊重不說,也不像三姑爺一樣是個坡腳,沒的讓人笑話。"

丫鬟們刺耳的譏諷聲落在胡氏的耳朵裡卻如仙樂般動聽。

她揚首望向窗外暖澄澄的天光,不由地伸展著自己的脊骨,非但是抬起了頭,也借由著光亮抬起了自己的心。

她們二房不會一直被長房壓在身下,她的枝姐兒會比燕姐兒嫁得好,她的伯玉也會娶進一個比清河縣主賢淑端莊百倍的正妻進門。

婉竹醒來時已是翌日午時。

她躺在熟悉的床榻上,緩緩地睜開了自己的眸子,環顧四周,便見金玉、容碧、碧白等人正小心翼翼地圍在床榻邊,每個人的臉上都端著一副緘默其口的鄭重。

見她醒了,最前頭的容碧便忍住了心內的哀傷,勉力扯起了一個笑容,道: “姨娘終於醒了,快先喝些水潤潤嗓子吧。"

婉竹瞧她一眼,不必說一句話,淚水

便已從眼角滑落,正巧滴落在容碧的手背之上,燙的她眼底一紅。

"姨娘……先……先顧著您肚子裡的孩子。"

說到最後,她也泣不成聲。鄧嬤嬤以死明誌,為婉竹掙出了一條生路來,傳到碧桐院每一個丫鬟的耳畔,都是一件極為震爍的事。

平心而論,碧桐院內伺候的丫鬟們對婉竹都無比忠心,隻是若要她們為婉竹付出自己的生命,又有誰能眼都不眨一下地就以撞柱赴死這樣決絕的方式離開人世?

鄧嬤嬤本是個心善忠厚之人,平日裡也沒少關照碧桐院的丫鬟們。好人枉死護主,實是讓人痛心不已。

隻是在場的丫鬟們雖為了鄧嬤嬤唏噓感歎、或是落淚傷心了一場,卻沒有一個人會比婉竹更傷心難過。

容碧知曉,姨娘心裡是把鄧嬤嬤當做親娘一般看待的,她身世淒慘,與鄧嬤嬤朝夕相伴的這些日子裡也算是添補了心中親情的空缺。

可如今鄧嬤嬤被奸人所害,並以自己的命護下了婉竹。

於婉竹來說,便如同是她親自送自己的娘親上了死路,亦或者是她眼睜睜地瞧著娘親為她而死卻無力更改結局,其中的愧疚與心傷難以鬥量。

金玉與容碧便隻能寸步不離地守著婉竹,不斷地搜羅著自己腦海裡的安慰之語,哄著婉竹喝下安胎藥,吃些飽腹的膳食。

而婉竹卻是日日昏睡,一日中醒著的時候還不到兩三個時辰,即便是醒了,也像失去了生氣的布娃娃一般愣愣地坐著,一句話也不說,那雙似秋水般的明眸也沒了往昔的光彩。

容碧也隻靜靜地在一旁伺候著,等到鄧嬤嬤的屍首下葬的那一日,婉竹忽而轉頭對她說: “容碧,我不像再做妾了。"

容碧手裡端著的托盤險些脫了水,她立時便迎上了婉竹宛如一汪深不見底的池水般的明眸,聽她說: “做妾護不住身邊的人,將來也會護不住我的孩兒,我不想再做妾了。”

鄧嬤嬤為她而死,是因為她太弱。

隻是齊國公府一個任人魚肉的妾。若她一直是妾,這筆仇和債怎麼能一筆一筆地還諸到那些人的身上?她不想再做妾,也不想再聽什麼以德報怨、安分守己的話語。她隻想以眼還眼、以牙還牙、不計後果,不擇手段地讓那些人也嘗一嘗這樣摧心撓肝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