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身體還非常虛弱,但我卻不想呆在昭陽殿裡,也不想再一次麵對那般深不可測的帝王。至少在想出怎樣打消高演的懷疑之前,我不能冒然行動。
於是我趕在高演下朝之前,由侍女攙扶著離開了昭陽殿。
回到含光殿又是一堆宮務堆積在那裡,我是連提筆的力氣都沒有,便讓侍女中識字的宛柔替我將宮務念出來,我考量之後再決定用不用鳳印。
迅速地處理完宮務,我吩咐宛柔搬了榻椅到殿前的園中,慢悠悠地從殿中踱步而出,麵對著湖光假山、繁花垂柳的一派美好風景,我忍不住露出了一個真正舒心的笑容。
施施然走向貴妃榻,頂著明處暗處幾乎所有人驚疑的目光儀態萬千地躺下,愜意地曬起太陽來。隻有我的貼身侍女宛柔和宛容處變不驚,一個拿著玉骨扇,一個端著點心站到了我的旁邊。
我對她倆投去了一個讚許的眼神,不愧是我細心□過的好孩子,就是懂事兼能乾。
身為後宮嬪妃的一天是非常枯燥的,就算我這個貴妃也不例外,沒有多餘的娛樂活動,完全被困在這個看似華麗的牢籠裡,沒有一絲自由。儘管是這樣,這種生活對我來說也是期盼已久的寧靜與安穩。
這樣美好溫暖的陽光,盈在口鼻之間的青草香氣,耳邊隱隱約約傳來的鳥鳴,我有多久沒有感受過了。
在綿綿春光裡,我漸漸閉上了眼睛陷入了半夢半醒的狀態,身邊的侍女內侍們都下意識的放輕了腳步和話音。
直到夕陽西下,才被一人突兀的輕笑聲驚醒,我抬眼一看,站在我麵前的竟是滿臉笑意的高演。注意到他眼中流露出的興味與好笑,我瞬間清醒了過來,連忙站起身來想行禮。
俯身到一半卻被他揚手製止了,我還在忐忑著,雖說含光殿已經被我治得跟個鐵桶一樣,我做什麼事情都不會有人多嘴,但是高演會怎麼想我還真沒把握。
常山王高演表麵看起雖然溫柔和善,有時甚至可以說是有些心慈手軟的。
但是經過我這段時間的觀察和試探,他絕對不像表麵上表現出來的那樣無能,他的心智和手段都不是泛泛之輩。但是又因為某些我不知道的原因被他深深地掩藏起來,甘於被母親壓製。
有的時候,我甚至覺得他已經看穿了我的偽裝,隻是出於某種奇怪的原因沒有說破而已。在他麵前我總有一種無所遁形的感覺,但是我的直覺又告訴我他好像並沒有惡意。
在我沒有搞清楚他的態度之前,在這樣形勢不明的情況下,最好的辦法就是以不變應萬變。
於是我一如往常地帶著羞窘的表情任由高演拉著走進了內殿,聽著他溫柔地聲音詢問我一天過得怎麼樣,我垂下眸,聲音中帶著不好意思的情緒回道:“曬太陽是挺舒服的。”
聽到他不由自主發出的一聲朗笑,心下比了一個V,。我今天簡直是安分到不行,原本打算加固聚靈陣的計劃都沒有實行,就算這貨問暗衛也問不出來什麼。
於是我越想越放鬆下來,甚至能對著高演仿佛洞徹一切的黑眸輕鬆地打趣幾句,其實我原本便沒有什麼惡意,之前是我自己想得太多反而落了下乘。
直到所有事情的節奏都被高演掌握在了手中,我才反應過來,我又不會對高演不利,相反的,為了好好在這個世界生活下去,我隻會儘我所能幫助高演。
無論如何,我對高演是沒有威脅的,唯一值得擔心的就是當他發現我占了原主的身體的時候會不會為蕭喚雲報仇,滅了我這個妖孽。
但是我又覺得以高演的謹慎絕不會輕舉妄動,對待蕭喚雲的問題上更不會草率,我有的是時間證明自己毫無威脅,掰過他的思維。
就算有些懷疑我了,高演的所有肢體語言仍舊非常自然,甚至眼中露出的情緒都是幾乎膩死人的溫柔,聽我訴說著宮中小事的表情是那樣寵溺,伸手拂開我的額發的動作也那麼自然,絲毫不見生疏和警惕。
我看著他溫潤的黑眸,感受到扶著我的雙手上的溫度,心有戚然地感歎道,要不是他眼中偶爾漏出的一絲玩味和審視的目光,我還真發現不了他已有懷疑。
於是我裝作毫無所覺的樣子仍然與往常一樣和他一起用膳,服侍他更衣洗漱,又多了一個人在我身邊睡覺讓我有些難以入眠,隻好盯著天花板發起呆來。
但是唯一值得高興的是我仍然保有著警惕性,高演的呼吸讓我始終緊繃著的神經絲毫放鬆不下來。今晨的驚嚇果然隻是虛驚一場,想來是因為我從來沒經曆那樣嚴重的靈力透支,竟不知道透支後遺症可以嚴重到連反擊意識都消失。
下意識地用靈力控製住手腳,我想著想著也迷迷糊糊地進入了夢鄉。
第二天的早上,我是被元福急切的呼喊聲弄醒的,睡眠不足的起床氣讓我不由得脾氣暴躁起來,推了一把旁邊的高演,嘟噥了一句:“阿演,找你的。”也沒有理會皇帝陛下是什麼感覺,自顧自地翻過身繼續睡覺了。
等我再一次轉醒的時候已經是兩個時辰以後了,問了宛柔早上元福是為了何事而來,這才得知青鏡殿的周太妃竟然薨了。
我有些感歎,這青鏡殿的周太妃身體一向還算不錯,怎麼會突然就沒了呢。
隨即我的腦子裡便浮現了一個人影,心下一凜,無論是不是那個人做的,那都是上一輩的恩恩怨怨,我沒必要去淌這趟渾水。
雖然是這樣想,但是在這孝字大過天的朝代該做的還是要做,於是我挑了一身素淨的衣服穿上,沒有塗太多胭脂水粉,連首飾都隻帶了玉飾,順便替老人家頌了三遍往生咒。當然,這次沒有用上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