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他是貨真價實的師兄,不久便要封道號,同他們這些試煉不成的人,已經是雲泥之彆了。商沉把手上的東西往他們的懷裡一送:“你們幫我搬過去,我有事,去去就來。”
兩個弟子麵麵相覷,心道這又是出了什麼事,這座不起眼的山平時也沒人來,怎麼突然起了興致,把東西放下往上跑?
“師兄,這……放在門口還是放房間裡麵?”
商沉像是聽不見他們的話,飛起躍上山岩,幾下便跳入山中不見蹤影,兩個弟子看了片刻,彆無他法,背起行李道:“走吧。”
這山頭,便是那天那少年躊躇了片刻的地方。
商沉也不知道自己在這荒廢的山裡究竟在找什麼,在膝高的野草叢裡漫無目的地遊蕩一陣,登高遠望,忽見後山陰的半山腰上似乎露出個破舊屋頂的尖角,心中一動,沿著那懸崖峭壁飛下去,停在一個院落之前。
院落怕已經有十幾年無人整理,年久失修,青石路被地底的草根擠斷,高低不平,縫隙間長滿了青草,落葉遍地。院子的大門沒有關,裡麵隱隱傳來兩個男人的聲音,商沉緩步走入,隻見兩個年過中年的男人,一身外門弟子的打扮,坐在院中的石桌前,擺了幾個小菜閒聊說笑。
商沉今日沒穿道袍,一身家常衣服打扮,那兩個中年男人見他走進來,見他年輕麵生,又看他的衣著,以為他遊山玩水走錯了路,也不起身,隨口道:“這裡沒什麼好景致,你走錯了。”
商沉站著不動,環顧四周,隻見東西兩間偏房尚寬敞明亮,通風順氣,後麵那間正房卻黑黝黝的,卻什麼也看不清楚。他往前走近了幾步,鼻間有淡淡惡臭之氣散過來,他心中覺得古怪,蹙眉繼續前行,那兩個外門弟子臉色卻變了變,起身把他攔住:“裡麵什麼都沒有。”
那沾了油膩的手過來便要推他的肩膀,又險些握住他的手臂,商沉後退一步:“讓開。”
許多外門弟子試煉不成便下山與家人團聚,在山上修煉了十幾年,即便不能修道也可養生,下山之後大都能百歲而終。卻也有弟子不願下山的,又根基不足難以修行,便不知求了哪位道長,尋些差事讓他們留在山上幾十年,也算養老。
這兩人便是如此,修煉無門,於是在山中做些閒散差事。他們這裡多少年了都無人打攪,每日清茶小菜,今天突然來了這麼個多管閒事的,臉色便有些不好看:“說了這裡什麼都沒有,你要遊山玩水去彆的地方玩去,這裡不是你來的地方。”
說著他們又要推,商沉側身避開,袖中的玉簫落在手中,一個翻轉,擋住他們抓來的雙手。他抬步而行,那兩個弟子見攔他不住,不知為什麼急了些,一前一後地追上去又要拉他。商沉這時已經動了怒,微一提氣,玉簫中兩道真氣同時發出,隻聽見“啊”“啊”兩聲痛呼,真氣重重地打在那兩個弟子的肩上。
那兩人方才本不把這玉簫放在眼裡,以為這弟子好看不中用,現在有真氣發出,頓時心驚膽寒,捂著肩膀躺在地上,隻是叫:“道長饒命!師叔饒命!”
商沉走進那正屋之中,越往裡麵走,惡臭之氣便越發叫人覺得暈眩。這地方到處都黑黝黝的,細看之下,地麵蜿蜒爬著幾隻生腐,直通臥房。商沉捂住鼻子走進去,隻見臥房的床上躺著一個不知是死是活的少年,蓋著一床破爛被子,也不知躺了多少年,了無生息。
商沉一看那少年雜亂的頭發和臉,正是幻境裡麵見到的,急步上前將被子掀開。那少年的身體已經開始腐爛,眸子緊閉,腿上的瘡觸目驚心。
他立刻將那少年一把從床上推起來,雙手推著真氣在他發黑流膿的背上一陣猛燒,本來沾在傷口上的蟲屍一同掉落,立刻被燒成灰燼。
真火燒了生腐,也燒了他的肌膚,少年的眉微蹙,像是被突如其來的火燒弄痛,商沉也顧不得其他,更顧不上惡心臟亂,真氣在他的身體上流過,燒著不知何時生出的膿瘡。少年的嘴角動了動,睫毛微微濕潤,手指抵著他的手背,似乎像是在推開他,竭力抵抗。
掙紮什麼呢,嫌他來得太晚?
商沉心中歎口氣,抹一把他的眼角,將他背起來:“哭什麼,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