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迷迷糊糊地隻聽見抱著他的人緊張的呼吸, 商沉輕輕地抬起手,想從前胸拿什麼卻拿不出, 那人在他的胸前暗袋中摸索,取出一枚青花瓷的扣子,放在他的口裡。
有扣子就好,有扣子就不會發作……
遠遠的都是噪雜, 似乎有人在厲聲呼喊,商沉的眼皮又沉下去。
醒來的時候, 鼻間滿是藥香。
一睜眼, 入目是一張滿是皺紋的臉,商沉一刹那間隻覺得自己在做夢, 含糊了一聲,連忙把口裡的扣子吐出來:“老神醫?” 這不是騎毛驢的老神醫麼, 自己又回到當時被傷得渾身是血的那天了?
老神醫搖著頭:“每次見到你,都是傷成這副模樣。”
一下子想起當時鏡水湖邊的情景來, 商沉環顧四周,輕咽口水:“老神醫怎麼在柳葉塢?”
“我本就住在柳葉塢, 我是塢主明華君請來長年替他妹妹看病的, 上次出門不過是為了給她找藥。” 老神醫笑著揉了兩片草葉搗碎, 對屋裡的少年說, “叫你去燒水, 燒了麼?”
少年沒聽清楚:“澆了,今天早上就澆了。”
老神醫氣得不想跟他說話,低聲對商沉道:“這是以前撿來的, 出生的時候耳朵就不好使。”
商沉尷尬地笑。是麼……
他現在隻想問素容的事,低頭喝了藥,隨意似的笑問:“我怎麼住在老神醫的院子?”
“一位柳葉塢的公子把你送過來的。”
他就是不肯說是哪位公子,商沉又忍不住問:“那位公子呢?”
“被歆公子叫走了,正在訓誡房裡受罰。” 老神醫將用過的碗收起來,“你睡吧,這裡是我的住處,沒人攪得你不清閒。”
“謝老神醫。”
“謝什麼,該謝的是木華公子,從剛才便差人來問你怎麼樣,又送了上好的藥。” 老神醫指了指桌上的紅瓶,站起來拉著自己的徒弟往外走,關上房門,聲音越來越遠,“快點的,去關上院門。”
商沉靜靜地在黑夜裡躺著,也不知過了多久,突然間,門像是被風吹打似的輕輕一動。
商沉猛然間坐起,冷目而望,隻見一個人影遠遠地站在角落裡。
他的呼吸更是不能平複:“素容?”
那黑影慢慢向著他走近,離他十步遠的時候,在他的麵前跪下來:“師尊。”
“你做什麼……”
“弟子對師尊行齷齪之事,弟子罪該萬死,師尊因我受傷,弟子自私,不肯讓木華帶師尊回家,以至於師尊承受不住,弟子……” 說著連叩幾個響頭,“弟子渾身都是戾氣,天理不容,師尊打我。”
喉嚨啞得不能出聲,半天才道:“你不是在訓誡房裡受罰?”
素容不語半天:“明日再回去受罰便是。”
商沉一時間氣得不知該說什麼好:“明天會怎麼罰你?”
“不知。”
何止是不知,根本是不管。商沉不語了片刻,輕聲道:“過來。”
素容走上來坐在床沿,終究按捺不住,靠在他的懷裡:“師尊。”
商沉輕撫他的頭,心裡卻忍不住恨恨:“你這一年裡究竟是怎麼了?信也不來,送枚青花瓷的扣子也偷偷摸摸的。”
“沒什麼。” 素容安靜了片刻,“小事。柳葉塢不許我和禦虛道有太多來往。”
商沉的臉色微微變得難看,就知道是如此,世家就是這麼小家子氣,連他們師徒之間也要防得厲害。難怪送扣子的連人也換了,為的便是不想讓柳葉塢知道。
“不要緊,再想辦法。”
素容低低地說:“除了做塢主,沒有彆的辦法。”
“你說什麼?”
“……沒什麼,想著如何逃脫。”
素容被他的手指撫著,忍不住微微前傾靠近,聲音微啞:“我近來想事情有些多,時常夢到小時候躺在那張床上的情景。”
“什麼意思?”
素容低頭許久,慢慢地說:“師尊不在的日子,我……透不過氣。以前心裡想著哪天能回禦虛道,盼著你來信,心裡總是有些許光亮。近來時常覺得這樣的日子一眼望不到邊,想事情便暗了些,不知道你會不會記得我……”
“我怎會不記得你?” 商沉低聲道,“你知道我夜裡辛苦,為我做那枚扣子,今後便能一勞永逸——”
素容突然間欺身上來,將他壓著倒在床上。商沉窒了一下,緊緊把他摟住:“今後再不許跟我鬨彆扭。”
“嗯。”
“你究竟想不想我去你院裡住?”
“想。”
“想又不說。”
兩人窩在床上,思念成疾,耳鬢廝磨,雙唇不過半寸之遙。素容在黑暗裡輕輕拉著他的下巴,慌亂又控製不住地含住他的唇,商沉的舌與他的酥酥|麻麻地貼在一起,輕喘著,猛地半坐起來將他推開:“素容!”
素容一動不動地看著他:“師尊……”
要他麼,還是打死他?
前兩天他不等商沉說什麼就逃了,隻怕聽到商沉讓他滾,讓他永遠也彆出現。如今不管結果是如何,他都要在這裡等,是死是活,是去是留,他都想知道。
商沉的喉嚨有些啞了,半天才低低地說:“混賬。”
這一聲混賬沒有厭惡生氣的語氣,反叫人覺得心悸,素容呼吸沉重的唇又貼上來,急急的手指沒有章法地拉開他的下巴,商沉被他揉在懷裡,嘴巴生疼,狠狠將他推開:“混賬!”
“師尊……”
“你從訓誡房跑出來有沒有人看見?”
“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