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8(1 / 2)

人類的骨骼很是脆弱, 纖細、圓潤的慘白色骨架由肌肉和神經組織相連, 最外層裹上一層觸感細膩的皮肉, 關節粉嫩, 舉手投足間都帶有不可言說的綿綿情意。

從指間到眉梢, 這就是曾經完完整整愛過、直到現在也放在心尖上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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腕骨很疼,密密麻麻的疼痛從手腕一路竄上前額, 我真切感受這份痛苦,心卻罕見地平靜下來。

沒有憤怒, 沒有恐懼,情緒匱乏, 無動於衷。

仿佛夏日烈陽下, 我曾有過的悸動、欣喜、輾轉反側、患得患失, 都隨著一道六月夜晚吹徹球場的風、那場淋濕整座東京的大雨, 一同消逝了。

我接過花束,內襯的白色霧麵紙印著暗紋、線條複雜流暢, 暖橙色的香檳玫瑰氣味恬淡、雋永,幾枝白色的洋桔梗夾雜其中,邊緣處則是裝飾有葉片橢圓、枝條細長的尤加利葉。

看得出來,挑選的人很用心,配色選用的都是我喜歡的、乾淨清爽的綠色。

我曾經很認真地研究過水仙花小王子的資料,我一向知道如何取悅他,我了解他,從家庭背景到性格喜好,所以, 我更清楚地知道,如何打擊他,才最有效。

感情如同一場戰爭,以退為進,殺人不見血的軟刀子,才最傷人。

“會長過獎了。”

我微微一笑,十分平靜地望著他,坦然接下了這句稱讚。

回答溫和有禮,態度挑不出一絲差錯,兩人之間明明隻相隔半步之遙,卻恍如天塹般不可跨越。

聞言,跡部眨了眨眼,手勁略鬆,但仍是牢牢地握著,這一瞬間,我竟從他的身上看出了幾分虛弱的味道。

以前,我從來不會叫他會長的。

從彼此不熟悉、彬彬有禮的“跡部君”,到熟稔後、略帶一絲隨意性的“跡部”,或者是如開玩笑一般的愛稱“小景”,怎樣都好,唯獨沒有“會長”兩個字。

因為他不喜歡把工作和私人生活混為一談,正如他很少在學生會展露出對我的優待,甚至連態度都會刻意改變,與平日裡不大相同。

我不喜歡叫他“會長”,大概是因為戀愛中的少女總是懷有惡作劇的小心思,總是期待著無論何時,在男友的眼中,自己都與眾不同的。

跡部已經站在我麵前很長時間了,腕骨還是很疼,但他一定比我更疼。

他的心思很好猜,捕捉到一絲可疑端倪後,他怒火中燒,卻也更加謹慎理智,因為這份憤怒背後摻雜著的是無法掩飾的狂烈欣喜。

他無法承受希望落空後的絕望,這種強烈落差會再次將他帶回那段暗無天日的漫長等待中。

所以他需要確認,反複確認,從前期按兵不動、暗中調查身份背景,小心翼翼不泄露一絲風聲,到舞台劇落幕後自己親自試探,每一步計劃都完美無缺。

但是遊戲規則無解。

同一張臉,同一個名字,天差地彆的家世背景,截然不同的人生履曆,清清楚楚擺在水仙花小王子麵前的,就是這樣一個結果。

由不得他不相信。

親自試探與其說是小心謹慎,不如說是孤注一擲,用那一場虛幻的夢,用隻有一個人固守的記憶,來試探真實。

而我要做的,就是徹徹底底捏碎他的希望,似浩瀚星雲一般,那場瑰麗而易碎的美夢,是時候該醒來了。

他最在意的是尊嚴,無論是日常生活中,還是在對待感情方麵。不希望有毫無意義的爭吵、糾纏,不管何時,雙方都要體麵,這是教養的體現。

他做人很有原則,充滿責任感,從不會以權謀私。

但現在,我過去對跡部的認知都被他親手一一打破。

為愛讓步,這四個字說得浪漫、令人動容,但這樣的愛何嘗不是一張鋒利致命的網,將他牢牢束縛其中,稍一掙紮,便是鮮血淋漓、皮開肉綻。

跡部張揚熱烈,愛恨分明是他刻在骨子裡的性格底色,他驕傲自戀,總是對自己充滿自信,所以他固執,他拚儘全力,他偏要勉強。

正因為我了解他,所以這一刻,我的心驀然泛起一層細麻、持久的疼痛感,原來並不是無動於衷,隻是連自己都險些騙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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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跡部。”

這時,忍足侑士出聲打破了沉默,他仿佛對麵前的尷尬情狀置若罔聞一般,微微上前半步,側身擋在了我麵前,跡部順勢不著痕跡地鬆開了握著我的手。

但他麵色微凝,臉部線條顯得有些冷硬,一副明顯心情不愉的樣子。

對此,忍足並未過多為難,他仍是笑著輕鬆開口,並主動伸手拍了拍對方的肩膀,如同平日裡的正常相處一般交流道:“舞台劇很精彩吧。”

他這隨手一拍,仿佛亦將籠罩在跡部身上的無形寒霜微微撣落,於是暖陽便撥開陰翳,重新將澄澈、和煦的光芒灑向人間。

風暴停歇後,愛琴海重歸表麵的寧靜。

跡部如同被局外人點醒般,心中那頭肆無忌憚、瘋狂可怖的**野獸重新被關進牢籠,在毀滅的快感同真誠愛意的較量中,後者又占據了上風。

他很自律,他也始終想在我心中保持那份乾乾淨淨的少年模樣。

“嗯,很精彩。”

台上,原先壓抑、不安的緊張氣氛驟然一鬆,主持人用明快的聲調繼續操控著全場,我竟從他的口吻中聽出了鬆了一口氣的慶幸感覺。

忍足自然看出了跡部態度有異,隻是他向來不喜歡明麵上給女孩子難堪。所以大庭廣眾之下,沉默僵持的場麵還需他出手來圓,否則也隻是給彆人增添笑料。

然而在背對觀眾處,卻是暗流洶湧。

“二位是舊相識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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