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40(1 / 2)

“我們曾經相愛, 後來分手了。”

短短十一個字足以描述、概括一段長達三個月的感情。

跡部的坦蕩與直白令我措手不及, 但我並非是毫無辦法。破碎的鏡子, 即便強行複原, 光滑的鏡麵上也會留下難堪的裂紋痕跡, 更毋論人心。

就是這麼簡單的道理。

“我雖然不知道您在說什麼,但通過您的形容, 這份感情,姑且能夠感同身受。會長, 您如此深情,倒令我好奇, 您同愛人分手的原因是什麼呢?

您還記得嗎?”

跡部的眼中閃過一絲無措, 這似乎是他一直回避的問題。

淩晨, 下雨天, 天光晦暗的東京,街道上神情麻木的行人步履匆匆, 一切自此脫離軌道,滑向不可控的黑暗深淵。

我安靜等待著他的回答,或許,連他也不知道答案。

“兩個人之間,並不是隻要單純地相愛就能走下去。”我斟酌著用詞,一點一點將現實的陰暗麵解剖給他看:“家庭背景、三觀、生活習慣,這些都會產生影響。”

“不是這些原因。”

我微微一笑:“那我換個說法,在這段感情中,‘她’是否一直在孤獨追逐你的背影呢?你們的地位平等嗎?你的父母、朋友歡迎她嗎?

你有向你的社交圈介紹過她嗎?你有給過她安全感嗎?你回應過嗎?分手的時候儘力挽回過嗎?

長久的單方麵付出是會令人疲倦的, 如果以上的問題你都不能肯定的回答,那麼分手的原因顯而易見。”

仿佛又回到了Inter High四強比賽結束的那一天傍晚,暮靄昏沉、倦鳥歸林,街道邊的路燈投下長長的影子,而我和水仙花小王子兩個人相對無言。

上一次他無法對“理解”這個問題作出肯定答複,而這一次是“平等”。

沒錯,雖然很不想承認,但在一周目的攻略中,身為玩家的我的確是放下女孩子的矜持,熱情如火、不顧一切地“追求”著跡部景吾的。

沒臉沒皮,簡稱倒追。

我從不掩飾自己的心意,從見到他的第一麵就明確表示出了我對他有好感,我喜歡他,我希望他也喜歡我。

我所做的一切努力,從劍道社到學生會,最終目標都是為了吸引跡部的注意。

畢竟是玩遊戲,我並不是很在意“尊嚴”這個問題,但如果從旁觀者角度來看,這場倒追驚天動地,討好、取悅、卑微,這類貶義的詞語都可以用來形容我自己。

水仙花小王子不喜歡秀恩愛,所以在學校的公共場合我和他都保持著安全距離,又因為他向來為人低調,厭惡自己的私生活人儘皆知,故而我和他訂婚消息的傳播隻局限於熟悉的小圈子。

這意味著,學校內,乃至整個東京高中圈仍留存著一大片他的個人迷妹:他情人節會收到擠爆儲物櫃的巧克力;每天無數封來自不同學校不同女生的愛慕情書如潮水般向他湧來;訓練、比賽後等著送水、遞毛巾的女孩子排成長隊……

當然,就算跡部將訂婚這一消息廣而告之,想必這種情形也不會有多大改善。

我當然不在意,我也無須在意,我不需要他給我安全感,可是當我想要打通be結局,乾脆利落地拒絕水仙花小王子時,這些都是現成的理由。

他的朋友不喜歡我,我無法融入和他聯係最緊密的社交圈。

向日嶽人態度冷淡,芥川慈郎對此漠不關心,宍戸亮近似於厭惡,鳳長太郎點頭之交。

所能相處融洽的唯有日吉若和忍足侑士,前者因劍道而對我欣賞有加,後者則是待人處事一向如此。

我做人很失敗嗎?也不見得,但水仙花小王子至今沒有找到一個兩全方法解決這個尷尬的問題。

回首過去,總結周目一攻略經驗,我抖落了一地虱子,看似完美無缺的甜美愛情圓盤背後,其實早已爬滿了密密麻麻的細碎裂紋。

he是比be更加困難的存在,因為離開很簡單。

我再一次真心實意地勸告他:“所以,會長你明白了嗎?從前的理由,往後也不會改變,您貴人事忙,何必同我浪費時間呢?沒結果的。”

“我可以改。”

“你說的一切……我都可以改。”

我抬頭注視著這名我曾經深愛的男孩,似是重新認識他一般,用目光一寸一寸描繪他的輪廓,他竟可以做到這個地步。

在這一瞬間,我同他的角色好像完全調換一般,從前我追逐他偶然投落的那束光,幾近精疲力竭,而現在,他費儘心思、一次又一次的退讓妥協,隻為換得我點頭。

我花三個月精心打磨了一把匕首,淬上毒藥,然後將跡部捅了個透心涼。

“你當然可以改,但我沒有等你的義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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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大風,街邊霓虹絢爛襯得夜似白晝,十一月入秋的東京有點冷。

我站在橋上,手裡捧著一杯熱飲,頭頂的路燈亮的刺眼,於是我的影子便縮成了小小一團趴在腳邊,看上去可憐地很。

忍足侑士背對我靠在橋欄上,圍著一條墨藍色的羊毛格子圍巾,他的臉一半陷入陰影中,叫我看不清神情。

我望著江麵,這片水域顯得神秘莫測,在漆黑的夜色掩映下,波光粼粼,似有一頭擇人而噬的野獸靜靜潛伏其中,叫我不由自主地好奇江水的溫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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