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Chapter.62(1 / 2)

自那次徹底攤牌後, 赤司征臣的行為收斂很多。大概是由於工作繁忙, 他很少再出現在京都本宅當中。

從此, 那座宅子更靜了。

我平日裡能見到的人唯有赤司征十郎同管家仆人,前者早出晚歸、行色匆匆, 即便偶爾碰上, 神色間也多是閃避;後者則皆如啞巴一般, 沉默寡言, 日複一日重複擦拭那些早被擦拭了無數遍的家具器皿。

深秋京都多雨,雨從一早開始下, 細而密,綿綿不絕, 下至傍晚暮靄沉沉之時,山上輕罩著一層霧蒙蒙的水汽, 空氣之中儘是濕潤潮濕的味道。

我坐在沙發上, 看光線一寸一寸從我的手邊移至腳邊,這混合了雨水的虛假光線給人以一種清清冷冷的寂寥感, 昏昏沉沉又是一天。

我不由得開始想象:當赤司詩織決定從窗台處一躍而下時,狂風大作, 風吹起她的發梢同裙擺,她望著遠處山巒上蒼翠茂密的樹林,內心究竟是什麼想法?

當她開始墜落,身體受到慣性的影響, 沉沉地墜下地麵, 繼而“咚”地碎裂, 在這短短幾秒鐘,她雙眼中殘存的最後圖像,究竟是什麼呢?

是日薄西山,黑壓壓一大片的鳥雀自城市的上空飛過,投向那廣闊、安靜的茂密山林,還是由淺藍、深藍、湛藍逐漸向煙紫色變化的浩瀚長空?

我無法控製自己的思緒,似乎一個人待久了,就會無法避免地開始思考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生命力正慢慢從我的身體中稀釋而出,無可避免地漫向四周,被慘白色的牆壁所吸收。

如果有什麼人能夠和我說說話就好了。

但是,沒有人。

周末的時候,我看見赤司征十郎的時間能夠長一點,如果心情好得話,他會從馬廄中牽出他的馬,從和他的短暫交談中,我得知那是一匹叫做“雪丸”的純白色馬匹,一人一馬就這樣在廣闊的草場上悠閒地散步。

那是他為數不多的輕鬆時光。

從三樓的窗口處,我看見他會溫柔地摸摸馬兒的頭,會靠在馬的身上,一個人望著遠處山勢起伏的音羽山,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隔著一層玻璃,他的背影看上去有些落寞,他好像很少會把朋友帶到家中做客,至少,我從未見過。

-

神差鬼使般,此刻,我竟有種想要奔向他的衝動。

披上外套,穿上鞋子,順著樓梯“噠噠噠”地一路往下,在這小跑中,連步子都透著一種歡欣雀躍的滿足感。

終於衝出那所沉寂冷清的宅邸,當第一次呼吸到深秋曠野中冰涼清新的空氣,我的心肺像是重新複蘇過來,滾燙而鮮紅的血液由心臟加壓,源源不絕地輸送向四肢,身體的每一處器官都在歡呼著生的喜悅。

“赤司君。”

“如果方便的話,可以和我說說話嗎?”

我小心翼翼地試探著。

赤司征十郎的好感度自開局短暫地升高後,定格在45,已經很久沒有變動過了。

無論我對他笑,或是和他聊天,他都無動於衷,似乎他已經單方麵地將我排除在他的世界之外。

或許他是有觸動的,這份觸動令他不安,令他輾轉反側,但那無關愛,每一次我裝作無意的靠近,隻是更加用力地將他朝背/德的深淵中推去。

道德的荊條在他身上越纏越緊,淬了毒液的尖刺幾近嵌進皮肉中,他痛不欲生,卻又從這場受虐中獲得微弱的快感。

他的喉嚨早已被愧疚的雙手緊緊扼住,唯有這份快感可以稍緩心頭的內疚,於焦慮中,獲得一絲喘息的餘地。

但是,我真的很想有一個人能夠陪我說說話。

日複一日重複看太陽東升西落的日子我已經過夠了。

這份安靜能夠將人逼瘋,這是來自精神上的折磨,赤司征臣沒有虐待我,我衣食無缺,生活過得富足而優渥,但是在這偌大的宅邸當中,除了赤司征十郎,我找不到一個能夠和我說話的“人”。

我離群索居,被他關在三樓的房間,日日獨處,思緒的野草稍不注意便肆意瘋長,陰暗、瘋狂的念頭在心頭滋生,甚至連手都在不自覺顫抖。

這是一種馴服,赤司征臣想要馴服我。

赤司征臣十分了解自己的兒子,他清楚地知道,對於赤司征十郎而言:背/德宛如一場淩遲,將內心的血腥**,緩慢地解剖開來,醜陋而猙獰,攤在空氣中給所有人看。

他注定承受不住這份酷刑。

“赤司君。”

那匹名叫“雪丸”的白色大馬不安地動了動,赤司的手一頓,他原是背對著我的,聞言也沒有立刻轉過身來。

“赤司君對我的態度很奇怪。”我上前一步,攏了攏披在身上的外套,和他僅隔著一個拳頭的距離:“不會拒絕我的靠近、觸碰,卻又在看見我的時候閃躲,逃避,認識我,難道讓您覺得很難受嗎?”

背部線條起伏,肺部因吸入大量氣體擴張,赤司的呼吸略急促,最終,他整個人重歸於平靜。

“不是的。”他否認道。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