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顏阿骨打和幾大將領全都負傷不能繼續帶兵,整隻軍隊隻有一些級彆不高的武將勉強維持著,人心渙散,士氣低落,根本提不起精氣神繼續戰鬥。
反觀遼國這邊,士兵們像吃了興奮.劑似的越戰越勇,緊追不舍地攆在後麵,一直向東追出去幾十裡地,繳獲了無數馬匹軍械裝備,俘虜敵軍過萬。
這樣還不夠,他們還要乘勝繼續向東發起反擊,奪回失去的幾座城池。
這一仗,女真人吃了大虧,好不容易拉起的一點家底丟了幾乎有三四成。
短時間內,他們已經失去了征戰四方的本錢,擴張的腳步被迫放緩,眼下隻能靜靜守著遼陽府和女真人的大本營發展經濟,以待來日。
隨著大部隊退去,亂哄哄的皇城逐漸安穩下來,侍衛宮女們各司其職,一切又恢複了井然有序的模樣。
行秋單槍匹馬闖戰場的事跡,已經從前線傳到了內城,隨著他一路走來,到處都是熱烈議論的聲音。
搞偷襲這事除了耶律延禧和一眾官員以外,普通士兵和百姓是不知道的,他們把突然現身的行秋,當成了下凡的薩滿天神,特意來拯救遼國和他的信徒們。
凡人怎能有那般敏捷靈動,如鬼魅般在戰場上來去自如的身手,又能召喚彩虹和劍雨,除了他們信仰的薩滿天神,不做其他猜想。
飽含激動敬仰的話語不斷往一行人耳朵裡鑽,那種狂熱的恨不能肝腦塗奉獻所有的語氣,讓隨行的眾人不住用調侃敬佩的目光掃過來,也聽得行秋頭皮一陣陣發麻。
所幸他有先見之明的蒙了麵,否則這會估計已經被圍得水泄不通,或是被“信徒”們架起來當做薩滿天神來參拜了。
再次見到耶律延禧,對方看他的眼神明顯與之前有了很大不同。
警惕、惱恨依然存在,隻是除此之外,又多了許多濃濃的忌憚和無可奈何。
官員們像看怪物似的不斷上下打量著,行秋視若不見,上前行禮:“陛下,幸不辱命,金兵已退。”
耶律延禧有些糾結。
女真人打進來的時候,他慌得仿佛天塌地陷,隻求著誰能幫他守住上京,讓他繼續當他的皇帝,為此他可以付出任何代價。
但現在女真人被趕跑了,他心裡的某些小九九又開始止不住地往外冒。
其實,燕雲十六州的事是不是還可以再商量商量?畢竟宋國這邊就出了一個人,什麼也沒損失,把幽州給他們的話,已經很是可以了……不管給多給少,他們都是賺的。
不過他要是這麼說了,對方會不會突然發怒,用自己的性命來脅迫在國書上簽字?
前線的情況早就傳回宮裡,他已經完全不指望侍衛能阻止對方了。
這小子不知是哪來的怪物,一個人就能抵得過千軍萬馬,這般人才,他可得好好招攬一番,留在大宋真是浪費了。
不過他這個想法注定隻能落空,不管他的態度擺得多親切,語氣多真誠,那少年就是不為所動,油鹽不進。
而他又忌憚於對方一把就能捏死自己的強悍武力,一番扯皮後,隻能心不甘情不願的奉上國書,開始辦理燕雲諸地的交接事宜。
戰爭的硝煙從外城一直蔓延至皇宮,隔著數道宮牆,遠遠可聞街上歡慶喜悅的聲音。
殿內群臣卻無法被這股喜慶的氣氛所感染,守住上京的喜悅太短暫,還沒來得及去細細品嘗,就要麵對失去國土的痛苦。
耶律延禧亦有些茫然。
雖然這不過是權宜之計,是他為了贏得三皇子的支援不得不做出的讓步,等遼國度過這個坎,幽州和雲州遲早還會回到他的手中。
但宋國有這樣的神人守護,到時候事態的發展又真的能如他
所願嗎?
…
走出皇宮的一刹那,大宋使團這邊有種恍惚在夢中的感覺。
自石敬瑭割讓燕雲至今,已過去了一百八十多年,將近兩百年的光陰,如今,他們終於收回來了。
有情緒比較外放的,早已淚流滿麵,哪怕如武鬆楊誌這般內斂的漢子,淚痕也已沾濕眼角。
趙楷擦了擦眼睛,緩緩深吸一口氣,他一改往日溫文爾雅的做派,放聲大笑道:“父親十分擔憂咱們這邊,前些日子還寫信問我這邊的狀況。我回去就給他寫信,讓人快馬加鞭送過去,儘快將這個大喜事傳到東京。”
行秋這會心情十分不錯,笑著跟他開起玩笑:“那王爺可一定要提前跟陛下說好,千萬彆搞太大的陣仗來迎接咱們,我這人臉皮薄,人多容易害羞。”
這次出使沒有什麼朝廷官員,都是行秋身邊的人組成的草台班子,因為趙佶也沒想著能一次成功,隻是作為探路的前哨過來試試水罷了,人員的配置上便由著行秋去了。
而官員們一聽遼金正在打仗,又有著對遼國天然的懼怕,沒有一個人願意跟過來,這反倒是便宜了花榮武鬆幾個。
功勞雖大,但總量就這麼多,人多了,落在自己頭上的勢必要被分薄。
好不容易從收複失地的激動中緩過神來,眾人又緊接著陷入下一輪不可抑製的興奮,與對未來美好生活與光明前途的暢想。
他們深深意識到,這次回去後,就真的徹底跟從前不一樣了。
…
回東京的時候,他們順道去了趟幽州。
在隋唐時,這裡就是北方的軍事重鎮、交通中心和商業都會,幾次混戰過後,這個地處於中原王朝與北方遊牧民族交界地帶的城市,便形成了少有的多民族混居的現象。漢人、契丹人和高麗人等共同生活在這裡,遼國一百多年來的統治深入人心,當地的漢人對宋朝幾乎沒有什麼認同感。
收回來隻是第一步,如何統治和管理,將當地百姓的心一步步拉回宋朝,才是接下來要處理的棘手問題。
而這些複雜的局麵,需要管理者親眼去看,親耳去聽,胡亂生搬硬套中原王朝那一套措施,隻會適得其反,很容易將百姓逼向遼國或金國的懷抱。
經此一行,趙楷猛地成熟許多,他本就聰明,隻是從前在政事上不上心,如今被行秋或誘導或強迫地帶著,一路邊走邊講解,又切身實地地親自體驗過完全不同於東京的風土人情後,整個人突然就開竅了。
不用行秋提醒,他已經無師自通地看明白,這裡的漢人對大宋有多抵觸,也明白如果不拉攏懷柔,而是強行壓製的話,會造成怎樣的後果。
行秋對他的成長十分欣慰。
能看明白這一點,他這趟就不算白跑,但光有眼光卻是遠遠不夠的,關鍵還得看後續有沒有執行的能力與魄力。
17歲就考上狀元的皇子,怎會是一個蠢人,就像他才華橫溢的父親一樣,二人在某些方麵來說,都是天才型人物,但為何在曆史上,後者卻像中了豬瘟般,縷縷乾出那些讓人想破了頭都想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這麼做的腦殘事?
是他真的有那麼蠢,彆人輕易能看出來的問題,他什麼都看不到嗎?並不是,行秋與他接觸下來,發現趙佶雖然在政治上沒什麼天份,腦袋卻相當聰明。
他隻是除了自己,什麼都不在乎,極度自私自利,懦弱貪婪,做任何事情都是以自身利益為中心,百姓的死活與國家的尊嚴,在他眼裡遠沒有自己的享受和安危重要。
而年紀尚小的趙楷,目前來看,尚且還算個可造之材,再過上幾年呢?
趙佶的影響,臣子的附和與吹捧,權力和利益的驅使,他是否會走上趙佶的老路?行秋並不能保證。
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