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曖昧(1 / 2)

靜謐的月色中, 身著純黑色筆挺軍服的男人與高挑消瘦的少年並肩而立, 同樣脊背挺直如峭立青鬆, 同樣眉眼冷淡不苟言笑。

極為相似的裝束使得兩人看起來更加和諧, 當男人隨手半摟著少年的背, 將人往自己懷裡輕輕帶了帶的時候,兩道墨色的背影終於在夜色中緩緩相融。

“尼瑪的突然有種單身狗的卑微……”傅雲墨自言自語地嘀咕了一句,臉上卻有點紅。

不止是他, 連帶著陳一言和高旭明, 也一副被震撼到的微妙表情,陳一言臉上還有點奇怪的“羨慕嫉妒”。

傅雲墨輕輕咳嗽了一下,拽著兩個舍友一起轉身, 換條路回宿舍, 一邊走一邊默默地想……

其實羅域那個動作……也算不上是擁抱, 僅僅是用手扶著馥碗的背帶了一下, 手臂甚至沒有碰到馥碗的肩膀……

雖然看起來親密至極, 但羅域似乎是馥碗的監護人。像這種晚上來接小朋友下課的事情, 好像也沒什麼, 就是比較照顧馥碗而已。

對!就是這樣!他們宿舍全員單身,誰也不能當叛徒!

他們是直男, 正直無比,必不可能想入非非!馥哥和羅教官那麼酷, 隻會比他們更直!沒有第二種可能!

傅雲墨成功說服了自己, 又給舍友洗腦了一遍, 放心地拽著沙雕舍友回宿舍了。

而相反方向, 校道的另一頭,馥碗可不知道他的舍友已經“受了刺激”需要自我洗腦了。

被羅域帶著走了一段路,拂麵而來是夏季夜晚涼爽的風,攜著不遠處小花園裡盛開的百合花獨有的香氣,沁人心脾。

馥碗側過頭,看了羅域一眼。

羅域有些沉默,此刻他已經收回了扶著馥碗的手,抬手脫了帽子和軍服外套,露出裡頭貼身的迷彩短袖。

他將外套拎到手裡,上衣下擺被收緊的皮帶紮進配套的黑色軍褲裡,腳上蹬著常穿的軍靴,整個人顯得身高腿長,沒了筆挺軍服撲麵而來的威嚴和禁欲感,反而帶著一身桀驁不馴的痞氣,荷爾蒙爆棚。

其實這樣的裝束更加適合他的年齡,22歲正是鋒芒畢露的年紀,軍服雖然很有儀式感和禁欲感,能讓他看起來穩重而可靠,但到底偏向成熟了。

馥碗第一次發現男人的氣質還會發生這麼大的變化,沒注意多看了幾眼。

羅域注意到少年好奇的目光,勾唇笑了一下,問:“小朋友看我乾什麼?”

“沒。”馥碗眨了眨眼,收回視線,說:“晚上你不在。”

“有點事要處理,回了一趟部門。”羅域說,“你沒發現我製服都換上了?”

“貼吧說你晚上找了錄音的人。”馥碗提了一句,意思不言而喻。

羅域也不避諱,解釋道:“部裡臨時有事,我先去了一趟,辦完事才回來找的傅行知。”

“哦。”馥碗應了一聲,就沒再問了。

他知道貼吧的道歉帖是羅域的手筆就夠了,細節不需要知道,反正羅域也不會仔細說。

羅域每次為馥碗做的事,總是不會透露細節的。

羅域確實沒解釋過程,抬手擼了把馥碗的頭發,忽然說:“以後想幫彆人,記得先考慮自己的處境,不管怎麼樣,小朋友都是最重要的,要保護自己。”

“你救人,也沒有先考慮自己。”馥碗不服氣地反駁。

“這能一樣?”羅域不讚同地說:“我做的事都是基於自己的身份,是我的天職,你還是小朋友,沒有保護彆人的義務,懂不懂?”

馥碗不說話,一看就沒聽進去,漆黑漂亮的眼睛裡全是固執,卻垂著長長的睫毛,似乎不把彆人放在眼裡的模樣。

羅域擰起眉,捏了把小孩的臉,力道比平時大了一點。

馥碗皮膚白,一點痕跡都格外顯眼。

看著那瓷白的臉蛋漸漸變紅,羅域又後悔地伸手揉了揉,歎息道:“算了,不約束你,但是,以後再發生類似的事情,要記得告訴我,這樣我才能幫忙處理。”

“嗯。”馥碗輕輕點了下頭,又被羅域拍了拍腦袋。

他聽見身邊的男人聲線很低沉地說:“其實小朋友願意走出舒適區,嘗試接觸外麵的世界,我很高興。”

馥碗抬頭看過去,就對上一雙很深邃的眼睛,溫柔的,綴滿了散落的星辰。

可這份深邃裡,沒有平時的肆意和喜悅,有點壓抑了。羅域明明說自己很高興。

馥碗直覺一向很準,他發現了這一點,也不知道委婉一點,看著羅域走到教師宿舍門外,拿出鑰匙開門,自己就站在後麵,冷不丁地說:“你不是真的高興。”

“……”羅域愣了一下,斂起眉,打開門把馥碗拉進去,反問:“這有什麼好不高興的?”

“不知道。”馥碗搖頭。

他被安置到沙發裡,手裡還被塞了一碟切好的水果。

羅域在旁邊彎下腰,手撐著沙發的靠背,很近地看著他,說:“晚上住這裡吧,學生宿舍那邊要大檢查。”

“檢查什麼?”馥碗問。

“傅行知的主意,約莫是因為貼吧的事,要盤查一下,做做思想教育。”羅域意有所指,“你留在宿舍,保不準你爹要找你談話。”

“哦。”馥碗想了想,說:“我不怕老師,談話也沒事。”

羅域聞聲眉眼低垂,頓了頓,說:“檢查會很晚,怕你睡不好。”

馥碗拿叉子的手緊了緊,戳了塊芒果。

羅域確實說過,小朋友要睡個好覺才對。大概是把他當小孩子,就怕他睡不好了。

馥碗直覺不止因為這樣,但他一向不是愛多想的人,轉頭看了一圈,就說:“沒帶衣服洗澡。”

“我這有備用的。”

“……”馥碗懷疑地看過去。

羅域就促狹地笑了笑,說:“彆誤會,都是你放在家裡的衣服,我帶過來是準備帶去野外訓練的,按規定,學生帶的東西很有限,你又一天要洗兩次澡,我不幫忙帶點衣服怎麼行?還有彆的行李也帶了。”

這個理由無懈可擊,馥碗點了點頭,沒再拒絕。

“那我去洗澡,你先吃。”羅域說了一聲,就直起身,拎起外套走了。

他沒提教師宿舍隻有一張床的問題,馥碗對這裡不熟悉,也沒想到。

少年隻是看著電視上的小羊,戳了塊蘋果,思考之前的問題。

羅域為什麼會不高興?

人都有**,或許羅域是因為工作的事情心煩,畢竟諸清河說過羅域退伍的事。

馥碗想到這裡,覺得很有道理,就沒有繼續思考了。

於是,等到羅域洗完澡出來,就見客廳的桌上放了一杯冒著熱氣的牛奶。

他走過去坐下,邊擦頭發邊說:“還沒到睡覺的點,牛奶先彆喝,你剛吃了冰的水果,當心鬨肚子。”

馥碗搖了下頭,認真地說:“給你的。牛奶。”

羅域手上的動作一頓,反應過來後側頭看向馥碗。

馥碗很平靜地說:“喝牛奶心情就會好。”

“誰告訴你的?”羅域喉結滑動了兩下,眸色深深的。

“沒。”馥碗有些疑惑地看過去,理所當然地問:“每次我生氣你就給我準備一杯牛奶,不是因為這樣?”

“傻。”羅域啞聲說了一句,眼裡卻有了笑意。

他專注地凝視著馥碗,一隻手抬起,覆在馥碗柔軟的頭發上,粗糙的拇指指腹摩挲了幾下少年白皙細嫩的額頭,帶著若有似無的憐愛。

馥碗已經沒那麼排斥他的觸碰了,甚至已經習慣了,被揉了幾次也不躲,乾淨的雙眼直勾勾地看向羅域,裡頭隻有坦蕩和不解。

羅域盯著這雙無辜的眼睛,低聲說:“我猜,我是小朋友第一個用行動來表達關心的對象,第一個主動關心的人,對不對?”

這話聽起來壓根不是疑問句。

馥碗挪開視線,冷淡地說:“你喝就行。”

卻是轉移了話題。

他隻是下意識這麼做這麼說,卻從來沒有發現,每次他一害羞難為情,上挑的桃花眼眼尾就會不自覺地泛起紅來,宛如春日蒙蒙細雨中悄然裂開的花苞,緩緩顯露藏匿其中的一抹純粹的嫣紅。

羅域安靜地注視著這來之不易的景色,大手滑落,粗礪的指腹細細摩挲了一下那雙桃花眼的眼尾,力道有些重。

但他很快就放下了手,對著馥碗疑惑的視線,眼裡漫出寵溺的笑意,聲線沙啞地說:“謝謝小朋友。”

“嗯。”馥碗應了一聲,不自在地偏過頭,看著電視。

等羅域端著牛奶一飲而儘,他才覺得正常了點,輕聲問:“你是不是要退伍?”

“應該說已經退了一陣子了。”羅域隻驚訝了一瞬就承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