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曖昧(2 / 2)

“因為這個不高興?”馥碗問。

“當然不是。”提到這個話題,羅域看起來嚴肅了許多。

他想了想,沉穩地解釋:“這次調動其實是我申請的結果,原本的決定是徹底脫離部門,換個職業,畢竟家裡老頭子年紀大了,公司沒人管很影響他的養老計劃。但部門裡的人一直都是我在負責帶,上麵並沒有批準我的申請,而是下了新的調動命令。”

“你換部門了?”馥碗問。

“差不多。”羅域儘量換了淺顯的語句,說:“就是我脫離了前線,接下來的緊急案件和任務都會交給我的部下去負責,但部門管理權在我手上,他們聽命於我。”

馥碗聽著這解釋,眉頭皺起,不高興地說:“那不就是升職?諸清河說的好像你退伍了回家繼承家產。”

“這麼說沒錯啊。”羅域忍俊不禁地補充:“不用外出執行任務,剩下的大把時間可不就是要繼承家業?起碼公司管理需要認真學過。”

他說著揉了揉馥碗的頭,說:“放心,不管在哪工作,都養得起小朋友。”

馥碗瞥了他一眼,問:“你真沒破產?還是下崗失業?”

“……”羅域做了一秒的自我開導,肯定地說:“絕對沒有。完全養得起貓。”

他的條件不說繼承羅家的龐大家產,就算脫離羅家,隻看羅域一個人的成就,也能一輩子高枕無憂。再不濟,一個22歲的年輕男人,找個工作還是不難的。

到底是什麼樣的原因會讓馥碗覺得他要下崗啃老了?

羅域百思不得其解,但小朋友難得關心他,對於“家業”這問題就不用解釋太多了。

馥碗了解了“退伍”的真相,也不擔心了,直接轉回最開始的話題,問:“那你是不是心情好了?”

他說話實在沒有一點語言藝術,直來直往的,也不知道委婉,耿直得很。

舍友傅雲墨曾經批評過這個問題,當然,因為沒能打得過馥碗,傅雲墨當麵就承認了自己的錯誤,你強你說了算。

羅域卻是知道,馥碗在外人麵前根本不會問這麼多,甚至說起話來相當有禮貌。

這時候已經是九點多了。羅域看了看掛鐘,哄道:“是變好了,今晚心情挺好的。彆多想,去洗個澡吧。晚點不是還要看書?”

“嗯。”馥碗沒有執著這個問題,跟著羅域進了臥室。

羅域在一個單獨的行李箱裡翻找。

馥碗看了一眼,發現裡麵全是自己的衣服和野外生活用的日用品。

可男人翻找了一會兒,轉身打開了衣櫃,拿出了一套自己的睡衣,又從行李箱拿了一件馥碗的內褲,說:“隻給你帶了白天穿的衣服,睡衣沒有,先將就穿我的。”

馥碗想說你的衣服太大了,又覺得那樣顯得自己很瘦弱很矮,沒有麵子,就把衣服接了過去,抱著進了浴室。

羅域的衣服上有股很淡的香味,和馥碗衣服上的一模一樣,那是青檸味的洗衣液。浴室裡放的也是和家裡一樣的沐浴露洗發水。

馥碗在洗手台上看到了嶄新的牙刷,羅域用的牙刷頭是一隻大黑貓,他的牙刷頭是一隻小黑貓,一眼就能區分開來,和家裡的沒有區彆。

此刻,小黑貓牙刷上麵已經擠好了牙膏,綠綠的看起來像果凍。

馥碗洗完澡,站在洗手台前看了一會兒,抿了抿唇,還是把牙刷拿了起來,盛水刷牙。

就算是在公寓裡,羅域也沒這麼照顧過他。他們有各自的房間,羅域不會隨意進他的屋子,就算生活上很關心他,也不會事事親力親為。

但今天明顯不一樣了,就像剛剛親自找衣服一樣,細致過了頭。

馥碗心裡隱隱約約有了些異樣的感覺,連帶著身上挽起袖子和褲腿的寬大睡衣,除了一模一樣的青檸味,也多了一抹屬於彆人的氣息。

那是山木藍的淺淡香氣,羅域身上的味道。

羅域每天都幫他照顧花,自己屋裡也有幾盆山木藍,沾染的香氣就去不掉了。

馥碗沒有待很久,利落地洗了澡刷了牙就出去了。

羅域在房間裡整理明天野外訓練要帶走的行李,聽到開門聲,頭也不抬地說:“過來看看有哪些是你用得著的。”

身後沒有聲音。

羅域疑惑地轉頭看了一眼,目光在觸及少年的時候,短暫地怔了怔。

馥碗很瘦,穿著過大的睡衣,袖子褲腿都挽了起來,露出來的胳膊和弧度優美的腳腕白得晃眼,甚至能看到底下淡青色細細的血管,仿佛一用力就會折斷。

但除了這樣白膩的膚色,他的外在又和“柔弱”這個詞完全搭不上邊,反而有種奪目的淩厲和漂亮。大概是身形比例太好了,哪怕還沒長開,一眼看過去依舊很高挑。

馥碗對上男人看過來的打量視線,神色凶悍地看回去,冷冷地說:“彆盯著我。”

在浴室裡,那種異樣的感覺還不明顯,此刻頂著男人灼熱的目光,馥碗穿著這衣服,就覺得有些彆扭了。

馥碗一開口,柔弱可愛的小朋友形象瞬間崩塌,羅域卻覺得少年漂亮柔軟極了,由裡至外都透著乖巧。

冷冰冰瞪人也很乖巧。

馥碗站在原地,有種回去把衣服換了的衝動。

眼看著小朋友就要生氣,羅域清了清沙啞的嗓子,招招手,說:“過來看看明天要帶什麼。”

“哦。”馥碗眨了下眼,見羅域並沒有對他的衣服做什麼評價,這才收斂了脾氣走過去,在旁邊蹲下。

他伸手翻了翻衣服,把幾件比較舒適的夏裝拿出來,說:“這些就行。”

羅域看了看款式,自顧自地加了翻倍的衣服,又把日用品藥品拿出來,說:“這些我來帶。你自己就帶點零食和飲料紙巾什麼的,加你的軍訓服。到時候要爬山,東西帶太多不方便。”

“嗯。”馥碗認真點頭。他雙手捏著袖口,手背就藏進了袖子裡,隻露出指尖,看著很乖。

羅域心頭軟了軟,摸了摸少年微微濕潤的頭發,聲音很低地說:“這次是例外,雖然衣服大了點,但是一點也不難看,小朋友還是很帥,不用太在意。”

馥碗聽出羅域在說睡衣的事,鼻尖聞著熟悉的山木藍花香,低下頭,慢慢說:“不是生你的氣。”

隻是整個人都被另一個人的氣息包圍,有點不習慣。

他沒有經曆過這樣的事情,會覺得無所適從。

羅域隱約察覺到這樣的曖昧對於敏感的馥碗來說還是太過明顯了,但自從貼吧那件事發生,他向來秉信的那種光風霽月的坦蕩,似乎有一瞬間顛覆了。

今天種種表現,大約也是莫名的危機感和私心作祟,無法挽回。

但他怎麼舍得讓馥碗覺得不安和彆扭,儘管連羅域自己也不甚明了這些行為是因為什麼,可馥碗一直都是他考慮事情的第一位。

他放輕了聲音,很溫柔地哄道:“明天要早起回宿舍集合,收拾東西也不容易,今天就不看書了,吃完宵夜先去睡覺,好不好?”

馥碗的飲食習慣最近有所改善,已經可以接受晚上六點吃晚飯了,但羅域還是擔心他半夜會餓,有機會就會做點宵夜,比如剛剛馥碗洗澡的時候,他做了冰糖雪梨粥,好消化,比較容易入口。

馥碗鬆開抓著的袖子,說:“好。”

他看起來沒什麼情緒,但確實有些不自在,耳尖也泛著淺淺的紅暈。

羅域笑了笑,把人拉起來帶到床邊,出去端了粥回來,放在床頭櫃上。

馥碗在喝粥,他就坐在一邊的藤椅裡,手裡翻著馥碗的課本,狀似無意地說:“今晚你睡這裡,我去沙發睡。”

兩個男性睡一起雖然沒什麼問題,但考慮到馥碗的耳朵還紅著,羅域打消了這個念頭。

儘管根本原因是……他需要對自己異常的行為進行反思,在確認原因之前,並不想嚇到小朋友。

馥碗喝粥的動作一頓,想起客廳裡短小的沙發,羅域這麼高,恐怕根本睡不了。

他皺起眉,說:“沙發太短了,你睡這。”

羅域收緊了手指,抬眼看向少年,淺淡色的眸子裡緩緩浮現一抹奇異的情緒,非常壓抑,克製,卻一點都不讓人覺得不適,反而如同月夜的大海,廣袤而深邃。

可惜馥碗沒有抬頭看男人,並沒有察覺到。

半晌,羅域說了聲:“好。”

等馥碗吃完粥,他把盤子帶走,回來的時候從衣櫃裡多拿了一條空調被。

等馥碗裹著被子在床的內側躺好,羅域才在半臂遠的外側躺了下來,伸手按滅了床頭燈。

黑暗中似乎連彼此的呼吸和心跳聲都清晰可聞,馥碗卻反而放鬆了下來,沒有之前那種異樣感了。

羅域的表現給了他足夠的安全感,之前的不自在似乎成了錯覺。有羅域在身邊,馥碗總能很快入睡。

可半夢半醒之間,馥碗又似乎聽到有人在身邊對他說了幾句話。

“今天不高興約莫是因為,太多人要搶小朋友了。”

以致於不太理智,做了那麼些確認所有權的行為,仔細想有些莫名,甚至無法確定原因。

“抱歉,嚇到了小朋友,以後不會了。”

低啞的誘哄聲一直滲透進了睡夢中,沒有意氣用事,沒有幼稚的獨占欲,隻有珍惜,憐愛和清醒的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