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第 175 章(2 / 2)

隨著城門上洪鐘響起,有人拖著洪亮的調子喝道:“開——城——門——!”

在城門口排隊的眾人臉上紛紛露出了喜悅之情,前麵漫長的隊伍終於動了起來。有人挑著才摘下的蔬菜蘿卜,有人推著蓋了白紗布的小車,旁邊還掛了一個正在冒煙的煤爐,煤爐裡頭的煙熏得他旁邊的人都抱怨了起來,那推車的小販又朗聲給大家道歉。

這些都是司空見慣的事情,這麼早進城都是為了去討生活,也沒有人真的與他計較。

“你。”城門口的守衛注視著入城的每一個人,幾乎是所有人都很自覺地報出了身家來曆,所為何來。

挑著菜的老婦人道:“老婦是隔壁三裡屯人,夫家姓趙,今天入城來賣菜。”

“進,下一個!”守衛放了她進去,隨即攔住了兩個牽著馬的青年,兩人容色甚好,衣著華麗無塵,滿身氣度,卻不斷左張右望,似乎是在打探什麼,甚是可疑。守衛喝道:“你們是何方人士,來燕京作甚!可有旅券戶籍薦信?”

這兩人自然就是秋意泊和泊意秋,他們也懵了一下,守衛說的那幾樣他們是一個都沒有,他們看前麵的人進城也沒要求把這些掏出來給守衛看啊!

守衛見兩人僵硬在原處,當即冷笑道:“騎馬而來,衣物卻乾淨如新,毫無半點塵土,還無旅券薦信,抓起來!帶走!”

朱明國可不比現世,條條大路修得又平整又乾淨,外頭的官道可是黃沙漫天飛的,來一陣風就能吹得人滿身沙土。

秋意泊連忙道:“慢著慢著,大哥,我們兩是來尋親的,出來的比較急,就沒帶……勞煩大哥請個人替我們去城東秋家報個信兒,說是秋意泊回來了,派人來接我們就是。”

“城東秋家?”守衛頓了頓,住在城東的都是達官顯貴,有幾分可信,他卻道:“不要在這裡礙事!來人,先將他們帶去衙門——你們若是真來走親訪友,也不必怕什麼!帶走!”

秋意泊和泊意秋骨子裡還是遵紀守法好公民,隻得摸摸鼻子跟著人家走了,兩人從容貌衣著來看確實是出身不凡,虧得秋意泊還能從自己的納戒裡找到自家的腰牌,到了府衙略微花了點銀子便有人拿著腰牌替他們去報信,不一會兒便有個相貌沉穩的三十來歲管事帶著幾個家丁到了。

來人拱了拱手道:“可是十九郎君當麵?”

秋意泊頷首道:“正是我,你是……”

他眯了眯眼睛,憑著容貌幾分相似之處,道:“相琴?相琴你做管事了?”

秋家兒女從小就要上內書院念書,自然也少不了書童伴讀,大多都是家生子,這可都是好差事,進了內書院就不必做工,還能跟著郎君娘子們一道讀書,待日後做個管事也是十拿九穩的事情。

麵前這位好像是他九堂哥的書童。

那管事愣了愣,隨即越發顯得恭敬起來:“謝十九郎君掛念,大老爺等聽說十九郎君歸來,此刻都在家中等候了。”

相管事立刻就去辦妥了秋意泊和泊意秋的身份文書,引著二人上了衙門外等候的馬車,相管事隨著馬車一道走著,邊回答著秋意泊以及泊意秋的一些問題:“聽說十嬸嬸生了場大病,可好了些?”

“回十九郎君的話,十太太已然大好了。”

“那就好,如今家中誰做主?”秋意泊倚在車壁上,泊意秋的身份得回去過一下明路,他得問問是誰當家。

“回郎君,乃是秋瀾析老爺當家。”

“哎?瀾和叔呢?”

相琴笑道:“五老爺如今乃是閣老,已然分府彆居了。”

“原來如此。”秋意泊和泊意秋都覺得有些奇怪,他們記得秋家向來是不分府的,隻要人在燕京,就住在本家,那些在外做官行商的那是沒辦法,不過等他們回了燕京照樣也是要回本家住的。

泊意秋豎了個大拇指,低聲道:“我就說瀾和叔牛逼。”

不一會兒,他們便到了秋府,此時秋府已然中門大開,十幾人候在門外,等秋意泊與泊意秋一下車,為首的中年人便迎了上來,秋意泊和泊意秋率先拱手道:“見過大伯父,大伯母……”

秋瀾析嘴唇微動,方想說什麼,旁邊的大伯母便笑道:“十九郎久出方歸,快入內說話!”

她說著,甚至還推了一把旁邊的大伯父:“看你著急的,就算是十九郎許久沒回來,哪有你這個做長輩的出來迎接的道理!快進去吧!”

“正是如此!”秋瀾析溫和地笑了笑,一手想要抬起卻又放下了,率先進去了。

一行人入了院子,情況就翻轉了,秋意泊被請了上座,反倒是其餘人等拱手道:“晚輩等見過老祖。”

秋意泊擺了擺手:“大伯父,你們這就見外了,我不過是從山上回來,你們就不認我這個侄子了!”

泊意秋也笑道:“看來是侄子太多,不稀罕了。”

眾人都不禁笑了起來,秋瀾析往下首一坐,顯得十分坦蕩自然,他道:“禮不可廢,既然如此,十九郎,這位是?”

秋意泊拉著泊意秋道:“這是我的雙生兄弟,大伯父,你看著哪天方便開個祠堂,我爹賜名秋意濃。”

眾人都是一頓,大家可能記性不太好,但誰都清楚當初老祖宗就隻有秋意泊一個孩子,哪來的秋意濃?隻不過有句話說得好——修仙的事情他們少管,老祖宗都發話了,他們有什麼好猶豫的。

秋意泊道:“阿濃和我住一道就行了,大伯母不必再為他準備。”

大伯母連忙點頭應了下來,問道:“十九郎這次回來可是要久住?”

“大伯母不必為我操心,家裡總不至於少我一口飯吃。”秋意泊笑眯眯地說:“懷黎哥、露黎姐、奇黎哥、凝黎姐本來是要與我一道回來的,但他們被一些事兒絆住了腳,再等兩年便會回來了……不是什麼大事,伯父伯母你們不要擔心,是好事。”

幾人的親爹媽最關注的便是這個,聞言都紛紛鬆了口氣,再看秋意泊豐神如玉,不像是吃了苦的模樣,更是放下心來——孩子遠遊,雖說是去修仙,可一去就是二十年,偶爾才能見到幾封信件,他們怎能不擔心?

兩人又與家裡人說了會兒話,很快就被放了出來,回到了曾經的住處。

院子還是原來的院子,仿佛他們這些年從未離開過一樣,兩人沿著回廊一路看去,秋意泊忽地指著池子說:“哎,你們說我們養的錦鯉如何了?”

“當年的恐怕死絕了。”泊意秋眨了眨眼睛:“可能早就被換了?以瀾和叔為人,他看中我們的錦鯉好久了,我們一走,他八成是會借著照顧的名頭一窩端走的。”

不過就算是被秋瀾和一窩端走了,二十年過去了,應該也差不多了。

秋意泊隨意地在自己曾經最喜歡的位置坐了下來,順手一摸,就碰到了以同樣姿勢坐下來摸魚食罐的泊意秋的手,兩人不由相視一笑,然後從暗格裡摸出了自己的魚食罐。

小時候秋臨淮其實管他們管得還挺嚴的,雖然他們有成年人的自製力,但偶爾克製不住就想摸個魚偷個懶什麼的,但秋臨淮偶爾會來監督他們,當時就覺得他爹怎麼那麼神,每次一開始擺爛跑來喂魚都能叫他抓個正著,這魚食罐就是那會兒藏的。

這麼多年過去了,罐子裡早就空了,隻留下了淡淡的黃褐色痕跡。

虧得年頭夠久,否則估計還會很腥。

兩人不知道怎麼的,在自家院子裡挖起寶來,然後發現曾經一時好玩學著釀的酒已經臭了,蟋蟀罐兒不知道被誰摸走了,曾經種下的銀杏樹也長得很紮實了,他那些亂七八糟的玩具則是被收進了箱子裡……

當年看的話本還攤在桌上,紙頁泛著一股古舊的味道。

兩人對視了一眼:“誰先看?”

“我先?”兩人異口同聲地道:“那一起看?”

“……”秋意泊伸了個懶腰:“這麼多年過去了,總該完結了吧?看什麼看,叫個人買一套完結版回來!”

“有道理。”泊意秋也跟著伸了個懶腰,自踏入家門的那一刻,好像人變得越發的懶散起來了,他倚在塌上笑道:“我還想吃隔壁李家鋪子的點心,就那個什麼馬蹄酥?還有紅袖招的蹄髈?是紅袖招吧?”

“咱們回來第一天就去逛青樓是不是不太好?”

“……那確實,還是叫人買回來吧。”

不多時,大伯母便帶著一眾仆婢款款而來,將家裡給他們置辦的東西都留了下來,什麼月錢分例,仆役小廝,該有的一樣都不缺。秋意泊他們也確實需要有人跑腿,當即就把人差去給他們買蹄髈去了。

得知此事的秋家眾人:“……”

還行,回來先去青樓買菜吃。

秋意泊還是沒變過——當年,秋瀾和還因為這蹄髈被老祖訓了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