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第 180 章(2 / 2)

他真是委屈得沒法說,心中也暗恨兵部尚書吳誌飛——本來嘛,京中達官顯貴居多,誰家沒個親戚沒個朋友,開兩個鋪子賺錢銀錢也是正常,他昨日見吳府的管事來,隻說是有人在他們家鋪子裡鬨事砸店,他想著鬨市砸店總是沒道理的,也就開個方便之門叫人去處理了,哪想到會惹上秋家!

若那管事來說是秋家的郎君在他們鋪子裡鬨事,打死他他也不參合啊!

本沒有他什麼事兒,現在倒成了他的事情了。

此時朝堂上也炸了鍋。

自登基以來勵精圖治的澤帝今日沒上朝,秋相不知為何也告了假,想到昨日聽到的傳聞,眾人心中惴惴,怕不是誰要觸黴頭了。

昨天的事情也不是什麼秘密,更何況秋相這種叫人常盯著的角色?昨日秋相出了宮親自去百花巷一家南風館接了兩位秋家郎君回家,那南風館半夜就起了火,死了不少人。那南風館不知怎麼的一查就查出來是兵部尚書吳誌飛的產業,兵部尚書與秋相不和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正想著今日吳誌飛會不會在朝上發難,結果好家夥,秋相告假了不說,連聖上都告假了!

一眾官吏你看我,我看著你,一時居然不知道要不要走。

最後還是王閣老開了口:“諸位同僚,我們到茶房坐一坐吧!”

眾官吏隻好應是,往茶房去了。

茶房便是官吏們進宮後休息的場所,因來往都是要員,隻有十來名嘴嚴實的太監伺候,王閣老與錢閣老、趙閣老往前坐了,眾人也依次落座,王閣老率先道:“昨日城南的事情大家可聽說了?”

眾人默默頷首,隻等下文,卻聽王閣老道:“聖上恐怕是有所不滿。”

眾人一驚,趙閣老道:“老夫以為然,在座同僚也是日日相見,談不上交淺言深,隻不過聖上所為,諸位同僚也得好好想一想才是。”

眾人細想,頓時品出了一點味兒來,神色古怪得看向了兵部尚書。

聖上今日休朝,恰好昨日那春風樓才鬨出事兒來,以聖上之威,自不可能是為了區區一個秋家,而是對他們所有人都有所不滿啊!

吳誌飛捧著茶盅,看似老神在在,實則滿手都是冷汗。

一眾閣老會突然將他們叫到茶房嗎?會突然與他們說這些嗎?必然是知道了什麼,來提醒他們罷了——有些事情聖上不好當眾發作,聖上也不願意當眾發作,但聖上已經忍耐到了極點,又怕徹查開來牽連太廣,屆時朝堂上狗咬狗一嘴毛,委實太看,這才叫閣老們來提點他們。

至於秋相未來,恐怕是為了避嫌。

而那春風樓的事情,想也知道都叫聖上怒得休朝了一日,自然不會高高舉起輕輕放下。現在仔細一想,那南風館背景這麼好查,想必是有人故意放出來的消息。一夜之間便能叫有心的人都知道那南風館背景,還能有誰?

頓時所有人都對兵部尚書避之唯恐不及。

還有人十分唾棄他——做生意雖然不好聽,可家裡不必有紅白喜事?上官同道不要來往?這來來往往可都是錢,指望那點俸祿可過不下去,做點生意無可避免。可大家做生意要麼是收租子,要麼是老老實實委托管事的去做個正經營生,賣脂粉賣布,開個酒樓茶館的什麼的,撐死了利用點權位謀點好處。

哪有像兵部尚書這般的?當朝大員開個青樓,還是個南風館,簡直是丟了讀書人的臉麵!

本朝禁止官吏入青樓尋歡作樂,這吳大人確實是沒去,卻自個兒開了個,聽說手段下作,專門拐騙長得好的兒郎,據說裡頭居然還有上京趕考的秀才舉子,簡直是駭人聽聞。這事兒往輕了說是拐騙、逼良為娼,往重了說就是動搖了國家根本——今日連秀才舉子都敢動,他日動的又是誰?

怪不得聖上連朝都不上了,這是在警告他們呢,叫他們自個兒約束好家中屬下,免得也被查出這般的事情來!

“王閣老,這等事情我等是萬萬不敢的。”一時間眾官吏紛紛表態。

王閣老一抬手:“老夫倒也不是指著諸位同僚來的,隻不過家大業大,難免有那麼幾個害群之馬,大家說是不是?”

“正是正是……”

***

說書人在應天府府衙外說了三場書,若不是秋意泊他們不許,他麵前擺個破碗都能叫銅板給裝滿了,此時正說道:“兩位郎君又氣又怒,本是仙院奇葩,落入凡間,卻不想還要遭受這等折辱,又想到堂堂天子腳下還有這等事情!”

“兩位郎君誌在千裡,自小便外出遊學,如今正是想一展所學、報效朝廷之際,眼見貪官惡吏為禍四方,兩位郎君如何忍得?便連夜寫了狀書,要狀告這兵部尚書,叫天下百姓看看,這世間還有真理,總要叫這天下人知道,這天下仍是朗朗乾坤!”

“好——!”台下百姓紛紛叫好,更有百姓叫道:“開門——!”

“開門——!”

一時間叫應天府開門之聲響徹了雲霄,這一開始喊開門的自然是秋意泊他們安插下去的氣氛組,這一套他們可太熟了。

應天府府衙的大門終於敞開了,有衙役出來喝道:“堂下何人,狀告何人?可有狀紙?”

立刻有人將狀紙送了過去,衙役們接了狀紙,隻好將他們引入了公堂。不少百姓們也一湧而入,在外圍觀。不多時,兩側衙役殺威棒點地,口呼‘威武’,身穿紅色官服的應天府尹終於上了堂來。

他一拍驚堂木,堂下瞬間安靜了下來:“苦主秋意泊、秋意濃,狀告當今兵部尚書吳誌飛,狀書呈明,來人,傳兵部尚書吳誌飛!”

應天府尹嘴裡發苦,半點都沒說敢讓他們下跪,他想到方才天使手持諭旨親至,就知道這事兒沒這麼容易了結了。什麼要不要私了這一關也不必問了,都上達天聽了,還有什麼私了不私了?

約莫一炷香後,應天府外停了一架車輦,身著紫色官服的兵部尚書吳誌飛自車輦上下來,隨行的還有兩名管事,兩側百姓紛紛讓開了道,用鄙夷地眼光看著他——好一個兵部尚書,居然開南風館,還四處拐騙好人家的兒郎,我呸!

“本官來了。”吳誌飛立在堂下,微微拱了拱手:“劉大人,何事傳問本官?”

應天府尹抬了抬手,衙役為吳誌飛送上了座椅。應天府尹拱了拱手:“見過吳大人,今日本官職位所在,免不得叨擾吳大人一二。”

吳誌飛道:“應該的。”

應天府尹再度一拍驚堂木,周圍百姓便安靜了下來,聚精會神的看問案,應天府尹道:“今有苦主秋意泊、秋意濃,狀告當今兵部尚書縱仆行凶,以官身私開勾欄瓦舍,道德敗壞,藐視皇威,吳大人,你可認罪?”

吳誌飛顯得非常驚訝地模樣,隨即震怒道:“荒謬!本官如何縱仆行凶?!又如何私開勾欄瓦舍?可有人證物證?若是沒有,豈不是空口平白構陷本官!”

秋意泊道:“稟大人,請容人證上堂來!”

應天府尹:“準!”

頃刻之間,人群便讓了開來,有一名容貌佚麗的男子牽著一個小男孩上了堂來,見滿堂威武並不下跪,旁邊那小孩兒卻是跪下了。

應天府尹道:“堂下何人,為何不跪?”

男子道:“我乃是周安村秀才鄭知節,按照律法,功名在身,不必下跪。”

“原來如此。”應天府尹頷首,正要問話,卻聽兵部尚書道:“不提這一茬本官還忘了。”

“這鄭秀才有功名在身,自不必下跪。”他看向秋意泊他們:“不知兩位秋家郎君可有功名在身?”

泊意秋道:“沒有。”

“那爾等為何不跪?難道是仗著叔父入閣拜相,才能見官不跪?”吳誌飛道。

應天府尹頭都要炸了,兵部尚書這是打算抵死不認啊!

“來了來了——!”忽地有兩人一溜小跑上了公堂,手中捧著紅色托盤,上麵用華貴的褐金綢緞蒙著,秋意泊與泊意秋微微一笑,各自揭開了綢緞。

一個托盤是朱明國開國太-祖皇帝所賜免死金牌。

一個托盤是朱明國高祖皇帝所賜丹書鐵券。

應天府尹目瞪口呆,他這輩子還是第一次看見這兩樣東西——這兩樣東西不該在家中祠堂中供著嗎?怎麼就出現在他的衙門裡了?這是可以隨便拿出來的東西嗎?!

秋家就是這麼有底氣,就是這麼豪橫,若非是前朝的劍不能斬本朝的官②,他們家連禦賜尚方寶劍都能掏出來兩把——這一朝沒有也不能怪他們家嘛,畢竟朱明國起的時候,他們家剛好是文官比較出眾,沒有能混到一把尚方寶劍。

“吳大人。”秋意泊手持丹書鐵券,上麵還寫著‘如朕親臨’的字樣,他垂眼看向了吳誌飛:“你識字嗎?”

“本官……本官自然是識字的!”

泊意秋笑道:“那為何還不跪?還是說大人也有太-祖親賜尚方寶劍、丹書鐵券、免死金牌,故而可以不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