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第 184 章(2 / 2)

“此處是經脈彙聚之所,要捶按。”

“此處是皮膚嬌嫩之處,要輕柔。”

兩個俊美的少年此刻已經顧不上形象了,汗流浹背,臉上的妝麵早就沒了,一心一意地給秋意泊搓背,搓著搓著就忘記了自己的原本是想要乾嘛的,被泊意秋支使得團團轉,然而問題來了——他們這麼努力,這位郎君背上怎麼一點灰都沒有!

這不應該啊!

泊意秋好不容易把兩人調-教得差不多堪用了,此時有人來稟報說車夫回來了,還帶了兩個搓澡工兩個按摩工來,都是經過梳洗才敢帶過來的,泊意秋有些遺憾地將兩名少年揮退了去,便見四個相貌忠厚老實,骨節粗壯的漢子走了進來,他們都穿著乾淨的麻衣,手中端著盆,裡頭有各種澡巾還有搓澡的藥草之類的東西。挨個貼著牆站著等著吩咐。

泊意秋微微抬了抬下顎,昂揚頓挫地道:“十九郎,請——!”

秋意泊沒忍住往他肩頭就是一拳,泊意秋故作吃痛,向後仰去,倒入了池中,隨即又笑嘻嘻地爬了上來,吩咐道:“我們兩個都是先搓後按。”

其中一個漢子沒忍住,張口就是一股子大碴子味兒:“得勒,您請上躺!”

兩人都紛紛趴到了塌上,專業的那就是不一樣,兩個搓澡工先前還有些拘束,見人都背對著他們躺好了,動作就開始麻利了起來,經過快要半個時辰的泡澡,兩人的皮膚都有些微微發紅,搓澡工一見就在心中點頭:好皮子!

泡軟了,非常容易搓!

隻見兩人從將盆往旁邊一放,絲毫不含糊地從摳了一把皂莢和其他什麼藥草混出來的膏體,往兩人背上一糊,毛巾一甩,就把人背後給塗滿了,按照慣例,現在應該用絲瓜巾給他們搓起來了,但想著到底是兩位貴人,沒敢上粗糙的絲瓜巾,整了一塊粗糙的毛巾就給他們搓了起來。

毛巾所過之處,藥膏形成了白色的泥卷,不一會兒就在兩人背上形成了長長地一條——其實兩人身上並沒有灰,泥卷的主要成分就是藥膏,裡頭有一點磨砂的效果。毛巾下來的時候搓得兩人背上發疼,可過去後便是一股爽利的勁兒,舒服極了。

說起來,他們這個南方人能喜歡搓澡還是血淚史——誰讓他們當年有個大東北的室友,搓澡這種事情,隻有一次和無數次。

四個來服侍的俊男美女目瞪口呆地看著兩個搓澡工,那一套動作可謂是行雲流水,偏偏方才還難以伺候的郎君一句話都沒講,顯然是很滿意的。

待搓完了,就是按摩工的場合了。

這年頭做按摩的可都是全能型人才,既會認穴又懂醫理,還能采耳修腳,把兩人從頭到尾給整治了一番,等所有事情弄完,就已經是兩個時辰後了,主要是按摩太費功夫,中間兩人都忍不住都睡了一覺。

飯點早就過了,這院子的大廚早就在一個時辰前就開始準備了,飯菜做一遍就扔一遍,見遲遲不叫飯,心裡也著急。好不容易見那頭叫了飯,立刻使出看家本領,弄出了一桌拿手好菜,兩人渾身輕飄飄地坐到了飯桌旁邊提了筷子就吃了起來。

周圍的人全部被逐了出去,四下無人,秋意泊曲了曲膝蓋,泊意秋挑眉道:“又沒人,裝什麼裝?”

秋意泊默默地把旁邊的凳子往自己的方向拖了拖,將一條腿擱了上去,舒服得歎了口氣,如今他心情倒是好了,半點沒有了方才的倦怠厭煩之情,精氣神十足,抱著飯碗就開吃。

“有一說一,還是這樣來得舒服。”泊意秋也如他一般把腿擱在了凳子上,搖頭晃腦地道:“人生如此,夫複何求!”

秋意泊叼著筷子道:“菜裡有毒。”

“你怕啊?”泊意秋反問道:“要不要我抱抱你,安慰你兩句不怕不怕?”

“……”秋意泊沉默了一瞬接著道:“……我的意思是怪好吃的。”

泊意秋聞言也舉筷夾了他說有毒的那個,那是一盤做得非常精致的燒麥,皮薄如紙,內餡兒是香菇、筍丁、蝦仁、肉混合而成的,調味得當,他咬了一口,鮮燙的汁水就在他口中迸濺開來,鮮得無法言喻。他吃完了一個,仔細地品了品,道:“香菇不是這個味兒。”

香菇香菇,當然是因為它有一股獨特的香味兒才叫香菇,這裡頭的菌菇雖然也有一股香味,但那味道可吊打香菇太多了。

“毒蘑菇?”眾所周知,好吃的菌子他們這些愚蠢的江南人是吃不到的,很多好吃的菌子都有毒,君不見年年雨季雲省那邊官方都要發警告警惕野生菌中毒,但年年都有人中毒,還沒有人說菌子不好,要麼怪自己心急沒炒熟,要麼怪長菌子的那棵樹不好,總之就沒人說菌子不好,吃菌子中毒進醫院,出了醫院還敢吃。

泊意秋又夾了一個,“不管了,是真的挺好吃的,再叫兩盤來。”

一盤燒麥就四個,看不起誰呢?他一個人都能吃三盤!

外麵的婢子正在與張二郎說話,婢子低聲道:“兩位郎君正在裡麵用飯,不許我們服侍。”

張二郎摸了摸鼻子:“隨他們去吧,哎,今天這差事可真不好乾,我爹乾嘛非要我來……真是的。”

婢子沒有答話,不知道是與她無關還是不敢非議朝廷命官,亦或者兩者都有。她聽見裡麵在叫人,連忙躬了躬身便進去了。

“兩位郎君見諒,這白玉碧翠袋今日隻得這些,郎君若還想用,待過幾日南邊來了貨,我家一定遣人請郎君來品。”

“那便罷了。”泊意秋揮了揮手,看著還剩一個的燒麥忍痛沒敢下手,讓給秋意泊吃了。

就衝著這個菌子,也值得再來一回!希望下次來的時候,這家店能把搓澡工和按摩工備上,他們家人是好看的,可惜個頂個的花瓶,床上功夫不知道如何,也不想試,但是搓澡按摩的功夫是真的不太行。

***

“屬下叩見陛下。”給秋意泊他們送酒的婢子換了一身宮女服侍,跪在了澤帝腳下,仔細地稟報著今日秋十九郎、秋二十郎的一舉一動。

澤帝坐在塌邊,正對著一局殘局鑽研,正是前幾日他與秋瀾和所下的局,他聽著聽著突然笑了出來:“你是說他們在禹香苑裡叫了兩個搓澡的和按摩的?沒碰那些人?”

“回陛下,是。”

“倒真是有趣。”澤帝心情很好的模樣,他笑道:“他們喜歡玩,朕便叫了張二郎陪他們玩,還將禹香苑騰了出來,結果他們兩人居然不吃這一套。”

“難道是不近女色?”他自言自語道:“喜歡賭……也沒有什麼大不了的。”

婢子低著頭,沒有敢答話。

澤帝又道:“張二郎呢?就隨著他們?”

婢子答道:“稟陛下,張二郎先頭還勸秋家兩位郎君一同尋歡作樂,卻叫秋十九郎鬨了個沒臉,他此後也不敢再上前作陪了。”

“嗯。”澤帝笑道:“倒是與秋相公性子相仿。”

澤帝笑著問道:“吃了嗎?”

“回陛下,兩位郎君用了不少。”婢子答道:“屬下等按照陛下的吩咐,將白玉碧翠包換成了鬼見愁,兩位郎君絲毫沒有發現,吃得很好,還想再要,屬下怕兩位郎君多食壞了陛下的大計,便沒有敢再給。”

澤帝把玩著手中的白玉棋子,秋瀾和很看重這兩個侄子,就為了當時兩句話,硬是折騰地他兩三天不良於行,明裡暗裡的警告他不許動手,秋瀾和這麼看重的人……

他見不得。

秋瀾和這頭老狐狸,左右逢源之心不死啊……還以為秋瀾和蟄伏了這麼十幾年,也該全心全意為他籌謀了,哪想到居然到現在又起了心思,實在是不可不防。

既然為他做事,那就要乾乾淨淨地與秋家斬斷乾係,他可以放任秋瀾和入閣拜相,他也可以容忍秋瀾和一手遮天,但是他不能容忍秋瀾和不與他站在同一陣營裡。

秋瀾和是一柄好用的刀,他不想放了,可他太鋒利了,一不小心就會戳進自己的心口。

朱明國祚五百餘年,世家根深蒂固,貪-汙-腐-敗層出不窮。他承認想要徹底革除世家是不可能的,但既然他在皇位上,就容不得臥榻之側還有他人酣睡,這樣兩全其美的事情,他自然是要做的。

他為君,世家為臣,那就要謹守臣子的本分,老老實實的做一個臣子,而非處處掣肘他,妨礙他。

國家不需要這樣的東西。

誠然,世家也有世家的好處,譬如秋瀾和。

看在秋相公的份上,暫且還是留著秋家吧。秋瀾和比他年長十歲,想來是要比他先走的……他若先走一步,必然要秋瀾和陪葬,若是秋瀾和先走,他就替秋瀾和辦了後事,再除了秋家。

澤帝微微一笑:“吃了多少?”

“兩位郎君各用了兩隻。”婢子一板一眼地回答道,她知道澤帝想問些什麼:“若用三隻便可殞命,兩隻恐怕兩位兩位郎君都要大病一場。”

澤帝有些遺憾地應了一聲,“你說……秋相公會怪朕嗎?”

婢子不敢答話。

“應該不會吧……畢竟吃壞了東西,又怎麼能怪朕呢?應該怪廚子,廚子不仔細,才叫毒菇混入了菜品之中。”他喃喃自語道:“畢竟朕還是給他們留了一命的。”

他將手中白玉子拋在了棋盤上,打亂了整局棋,婢子渾身一顫,最近陛下喜怒不定,尤其是尋回了十一殿下後,宮中已經無聲無息地消失了不少人。

“去吧。”澤帝輕聲道。

婢子連忙告退了去。

待婢子走後,澤帝垂眸看著麵前散亂的棋局,一粒一粒的將棋子撿了起來,珍之又珍的放回了原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