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7章 第 427 章(2 / 2)

宅中冒出了煙火氣,是周生在替秋意泊煮早飯。秋意泊的神識跟著貨郎,看著他回到那條小路,然後順著小路越走越遠,他刻意將神識挪開了一瞬,再回頭看時,貨郎就已經不見了。

“秋相公,飯食好了,您來用吧!”周生從廚房探出個頭來喊道。

秋意泊應了一聲,去用了早飯,周生隻吃一點點,秋意泊勸了兩句,見勸不動就徑自離席,還道實在吃不完就扔了吧,他不吃剩飯,如此周生才敢放開了肚皮將一桌子菜都吃完了,吃完了飯,周生告辭,拎著隨身攜帶著的獵弓獵刀去打獵了。

秋意泊則是一個人去燒窯子去了,既然是農家樂加解謎劇本,他不能光解謎不搞農家樂啊!這多浪費啊!

彆說,他對燒窯子做瓷器還是挺感興趣的,憑著記憶弄了點黃土,過了一遍火殺了殺菌,順便把土裡的蟲子之類的燒死,他這才敢和泥捏胚子。比泥胚還軟的材料秋意泊不知道做過多少,不過這東西嘛也講究一個熟能生巧,至少秋意泊第一個做出來的泥胚還挺有模有樣,就是有點歪。

他盯著看了好一會兒,默默地把它敲扁了,掰碎了扔進泥桶裡,接著做第二個。

燒瓷器嘛,就算秋意泊沒做過,也知道一般都是湊滿一個窯子後一起燒,他覺得燒窯對他來說沒有半點難

度,畢竟不就是對於溫度的控製?放心,他說燒到一千八百度絕不會燒到一千七百九十九度……想到這裡,他開始尋思自己為啥要搭個磚窯出來,為什麼不扔進萬寶爐呢?

嗯……不行!燒瓷器怎麼能沒有磚窯!他是為了燒瓷器,不是為了煉器!他就得砍柴燒窯,憑借技術和感知去控製溫度,用極光金焰那叫什麼技術!那叫作弊!

這是他作為手藝人的堅持!

實話是:這點儀式感還是要有的!

有一說一,秋意泊這輩子可能是第一次正兒八經的燒火,乾透的柴火被他扔進磚窯,等磚窯燒了好一會兒他伸出一手試了試,砸吧了一下嘴,感覺溫度可能還沒到一千度,然後默默地把手沉進水裡緩緩熱意,繼續往裡頭添柴。

磚窯溫度上升的速度比他想象中還要慢很多,很快秋意泊就把準備好的柴火給用光了,但溫度還是沒上到一千六,秋意泊轉念一想反正時間多,也不急,乾脆讓它悶著繼續升溫,自己則是背著匡羅去撿柴火。到底是秋天,乾燥,又到處是枯枝落葉,柴火好找得很,秋意泊想了想,這點小的不經燒,還是撿大的木頭,大的燒成木炭了還能繼續燒一會兒,所以他很厚顏無恥開始破壞環境了。

他去了他本來打算挖個荷花池的地方,挑了幾棵樹砍了下來,又現場煉製了一把大斧頭劈柴,疏狂劍在一旁用綠豆眼看他,那眼神仿佛是一個擔心自己智障兒子的老母親——乾嘛不用它?實在不行用劍氣不好嗎?

它可憐的主人秋意泊是又受重傷了嗎?

疏狂劍貼心的唰唰唰一通削,周圍的樹木挨個倒下,灰土撲了秋意泊一臉。疏狂劍昂著腦袋這看秋意泊,巴掌大的鳥臉上寫滿了‘誇我’兩個大字,秋意泊看了一會兒,也不禁笑了起來。

他這活似是為了一碟醋,從磨麵粉和養豬種菜開始包餃子。

或許用斧頭劈出來的柴火有特殊的加成呢?秋意泊一邊唾棄著自己傻逼,一邊想著來都來了,為了那點儀式感都做到這個份上了,也不差這麼一點了。

然後他開始用斧頭將柴火劈開,這樣弄回去也方便晾曬和燒製。

這輩子都沒正經輪過幾次大錘,現在可好,連斧頭都拎上了!

秋意泊覺得這要是在遊戲裡,他腦門子上鐵定得飄出幾個成就來!

他從早上一直砍到下午快落日的時候,才把磚窯旁邊堆滿了柴火,這次肯定夠用了吧?

飯是不想吃了,他也不餓,今天他就淺淺定個小目標,先把溫度整上來!把第一批泥胚子先燒了再說!

磚窯的溫度在他眼巴巴的盯著的情況下終於上升到了可憐的一千一就再也升不上去了,秋意泊摸了摸,這次也不伸進什麼涼水裡了,他就納悶,難道是他的磚窯出問題了?不然溫度怎麼就上不去了?

不至於啊!不就是砌一個不怎麼透風的磚窯嗎?他這點都做不好他還當什麼煉器師,趁早回家擺攤賣十塊下品靈石一把的青鋼劍得了!他起身將磚窯檢查了一遍,確定磚窯是不怎麼透風,流出來的那一道是專門為了讓氧氣進入,他就納悶了……

秋意泊皺了皺眉,繞著磚窯走了好幾圈,他還差點什麼呢?磚窯……不不不,他得往簡單想,磚窯這玩意兒原理不就是個大烤爐嗎?磚窯他沒見過,但烤爐以前家裡有啊!到處都有賣啊!烤爐一般是電加熱,旁邊也會有排熱風的口子,還挺燙的,周圍包了鋼,然後運作的時候嗚嗚嗚的排氣……哎,等等!

是風箱啊!他媽的!

他怎麼就忘記了這個!

風助火勢,送氧氣幫助燃燒!他這都沒記起來,果然修仙讓人墮落,連常識都給忘了!

秋意泊那叫一個精神勃勃,根本無心睡眠,連夜手搓一個手動風箱,然後貓在了磚窯旁邊頂著高溫在那頭

呼啦呼啦地拉了半天,眼見著溫度一點點起來,終於到達了一千三百度!

然後又上不去了!

秋意泊差點哽出一口血來,當年做霞影都沒這麼憋屈過!

為什麼溫度上不去了啊?!啊?!古代沒有純氧環境下他們是怎麼才能燒製成功的啊?!

這不科學啊!

古代人開掛了是吧?!

秋意泊不死心,伸手摸了一下,果然還是維持在了一千三百度,頂多還有個二三十度的偏差,但肯定沒到一千四。他甩了甩酸痛的手臂,蹲在磚窯旁邊思考人生,甚至點了一根煙,他深吸了一口,雙目無神地看著煙霧從他眼前飄過,散入空氣中慢慢不見。

——笑死,自以為煉器宗師無所不能,結果卻燒不出一爐子瓷!

——鼠鼠我啊,離開修仙就是個廢物啊!

這仙有什麼好修的,不如上吊得了,沒有意義了。

秋意泊摸出了蜂令,想要求助一下百煉山弟子,結果想起來不對頭,他在秘境裡,這裡沒連網。

他更頹廢了。

得了,今天就這麼著了,大不了明天開始研究如何分離氧氣,不知道用靈氣代替電能不能分離出氧氣……

秋意泊垂頭喪氣地回了宅子,把自己悶在了室內溫泉裡,看著從身上浮出的一層黑灰,越發抑鬱了。

翌日起來,秋意泊還是先去砍柴補充了柴火,然後再去磚窯,磚窯還有些餘溫,對秋意泊而言不算什麼,他將磚窯打開,打算將裡麵的泥胚子都清出來,反正這麼折騰了兩回,這批泥胚怎麼也成不了了,報廢完事兒。

其實他老心疼了,可能自己親手一點點捏出來的比較有感情。

呸!他發誓一定要等到搞定溫度了才把第二批泥胚送進去!

哪想到頂著溫度進去,秋意泊才發現放在架子上的泥胚已經有了瓷器的模樣,雖然大部分都已經開裂或者乾脆碎了,雖然看著還是灰不溜秋的和泥胚差距不太大,但已經是堅硬的了,甚至他敲了一下還敲出了那種瓷器特有的聲音。

不過是那種一聽就知道不是啥好貨的瓷器。

秋意泊瞬間覺得揚眉吐氣,在磚窯裡扒拉了好久,總算是找出了幾個完整的,開心地仰頭大笑三聲,等出了磚窯,在日光下一看,確定是成了,更是驚喜萬分。

他就說嘛!他堂堂煉器宗師,怎麼能搞不定一窯子的瓷器!

開心過後,秋意泊又是納悶,他記得瓷器溫度是要在一千六左右啊!怎麼一千三就可以了?!難道是他記錯了?

他坐在磚窯旁邊想了許久,忽地用力一拍腦袋——嘿,笨啊!他有的在這裡思考人生想到底是不是記錯了,為什麼不自己試試呢?

實踐出真理!

秋意泊想到此處,立刻去和泥塑胚,要求不高,先來一百個最簡單的碗,這一爐子就穩定燒一千三百度,然後多烤兩天,看看能不能出點更好的。雖然說泥土好像也有要求,但他也不是做什麼白瓷之類的,不就是個粗瓷大碗嘛,普通土應該也可以的!

等秋意泊將第二批泥胚送入磚窯,搞定了溫度,便長舒了一口氣,跟個老大爺一樣背著手一步一晃悠往回走,他走了兩步,忽然又笑著搖了搖頭……是不是最近都有些飄了?所以才專門把他弄進這個地方來打擊打擊他?

想著自己道君以下無敵,就被李郎中瞬間破一百零八件法寶。

想著自己煉器宗師,結果連個磚窯溫度都搞不定。

想著自己穿越來的,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盲目信任自己的記憶,所以才白活了好幾天。

今日不過是一爐子瓷器,無所謂的東西,那明日呢?後日呢?果然人還是要時時反思,保持謙虛,不然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有人事物來教自己

做人。

秋意泊思及此處,豁然開朗。

秋意泊休息了一日,早上起來就去盯磚窯了,確定溫度沒事後就打算去搞他那個荷花池,還未走幾步,便聽村裡似乎傳來了鑼鼓嗩呐聲,秋意泊來了這麼久,還是第一次聽見鑼鼓嗩呐,不禁好奇地打算過去看看。

等秋意泊到村子的時候,發現村中都空落落的,戶戶大門緊閉,隻有一戶人家敞開著門,門前打了白幡子,籬笆上掛了白麻布,醒目無比。秋意泊不禁愣了一下——這是有人死了?

誰死了?怎麼死的?怎麼會死的?

李郎中抽靈脈不就是為了保這一村人不死不滅嗎?怎麼會有人死?

秋意泊快步而去,剛到門口,裡頭就出來兩人,身上帶著重孝,對著秋意泊跪了下來,大哭道:“不孝子張靈芝、張靈雲給貴客叩頭了!謝貴客來悼!”

秋意泊沒有想到是有人死了,自然也沒準備什麼,不過他反應夠快,手從袖中伸出來的時候就有一團白紙裹著一小塊銀子遞了過去,他道:“節哀順變。”

那兩個漢子又嚎哭了兩聲,這才起來迎秋意泊進去,秋意泊進了門,發現幾乎村裡所有人都在這裡,滿滿當當地擠了一屋子一院子,入門就是一口漆了桐油的棺材,雖然簡樸,木料卻很沉穩厚重,周圍圍著一圈人,有婦人有孩子,見他進來又大聲哭嚎起來,紛紛給他叩頭。

死去的人是張家的老娘,秋意泊接了香過來給她上了香,又被迎入了院子,張靈雲過了來,對著秋意泊就磕頭,秋意泊都沒攔住,隨即就聽他道:“秋相公,您是通文識字的人物!能不能替我老娘寫個牌位的字樣,也好叫我們日後供奉!”

秋意泊自然無所不肯,張靈雲大喜,連忙請了秋意泊去了屋子,可憐他們家哪有什麼紙筆,不過是捏了個碳火棍用布包了一頭,讓秋意泊寫在一塊白麻布上,秋意泊問道:“不知令堂姓氏名諱?”

張靈雲頓了頓,似乎很苦惱的樣子:“我老娘姓李,閨名……閨名……秋相公,還要寫閨名嗎?我也不知道啊!”

秋意泊心中一嗤,用儘量端正的字體在白布上寫下了‘亡母張李氏之位’,‘陽上子孫張靈芝、張靈雲泣立’的字樣,邊一行行念給他聽,末了才道:“就按這麼刻字就行了。”

張靈雲感激涕零,甚至臉上都露出了一點得意的光彩來,秋意泊狀似隨口問道:“令堂是怎麼去的?沒找李先生來看看嗎?”

張靈雲將白麻布珍惜萬分的收了起來,邊解釋道:“秋相公,我老娘是老死的,這有什麼好叫李先生看的!”

秋意泊挑眉道:“老死?”

“當然了。”張靈雲居然還有點笑意:“我老娘活到了七十九,是喜喪呢!就是去尋了李先生,李先生也管不了這個呀!又何必去煩李先生!馬上過冬了,又是年關,大家都不好過。”

言下之意,去找李先生多少是要給點什麼的,吃的也好,用的也好,馬上過冬又要過年,何必把這些浪費在老死的老娘身上。

秋意泊不可否置,隻隨意地點了點頭,張靈雲還拿著幾個大錢要塞給秋意泊當謝禮,秋意泊擺了擺手沒收,他不打算去問李郎中,李郎中三棍子打不出個悶屁來,百年呢,慢慢看看也就知道了。

這也是一種樂趣。

退一萬步來說,秋意泊確實對這裡很感興趣,也對李郎中也很有興趣,可說到底這些是彆人的事情,是李郎中耗費幾千年也要完成的事情,他留在這裡也算是成人之美,探究探究是為了閒著無聊的時候順道滿足好奇心,不是為了拆了人家辛辛苦苦弄出來的地方。

秋意泊打算告辭了,他沒興趣在這裡看什麼孝子賢孫的戲碼,留在這裡還不如回去燒他的粗瓷大碗,就是沒燒好也比留在這裡看戲強。

正欲出門時,恰好遇到了李郎中。

李郎中手中提著一個白麻布裹著的東西,見到他也覺得有些驚異,卻沒有說什麼。

既然見到了人,秋意泊也不介意順口說一句:“你這裡有點問題,要不要我替你修一修?”

反正李郎中人都打算在這兒熬到死了,他也不介意幫忙修成飛花秘境那樣的,反正也沒差多少了。

李郎中神情冷淡,低聲說:“不要管你不該管的事情。”

秋意泊聳了聳肩,頓覺無趣。嘖,狗咬呂洞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