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9. 第 609 章 勸降【含55W加更】……(1 / 2)

秋意泊目光流轉, 仿佛想到了什麼,仿佛覺得極有意思一般的低笑了一聲,修長的手指卻卷著那根綴滿了寶石的將人拉得越來越近, 多色寶石撞在了一出, 叮咚作響。金鏈在蜜色的皮膚上勒出了深色的紅痕, 某些地方磨破了皮,滲出了輕微的血點。

或許就是因為剛剛那句話說得不大好, 秋意泊下意識多看了兩眼。

噫,他好變態哦。

隻聽見一聲輕微的斷裂聲,秋意泊一怔, 有一瞬間心想這鏈子啥玩意兒這麼牛逼,該不會是把戮天道君的脖子給勒斷了吧?下一瞬間才意識到是鏈子斷了。靈器護主, 不願傷及主人, 寧願自斷。

戮天道君失去了項鏈的力道, 重重地摔倒於地, 他的頭挨在冰涼的青石磚上, 瞳孔卻是一動,直勾勾地看向了秋意泊。

此物對戮天道君而言應該是極其重要的東西,在這一刹那間,戮天道君看秋意泊的眼神宛若是在看一個死人。若非他身中奇毒, 隻能任人宰割, 秋意泊毫不懷疑他現在已經把自己的脖子給捏斷了——當然,這也得秋意泊身中奇毒,任人宰割才行。

秋意泊也有點尷尬, 這確實是有點意料之外。

他瞅了一眼手上的鏈子,心想煉製這條項鏈的煉器師真不咋樣,連個鎖扣都沒有!哪怕是有個瓜子扣呢?這靈器要護主, 直接斷鎖扣不就完了?至於從中間斷裂搞得那麼嚴重嗎?

秋意泊微微笑了笑:“真是有靈性的小東西。”

他垂眸與戮天道君的目光相對:“道君,也該同意了吧?你是個聰明人,該知道你若身死,戰狂崖是個什麼下場……身為掌門,還是要以大局為重的。”

戮天道君漠然地說:“道界安危,區區一戰狂崖,不足為惜。”

秋意泊搖了搖頭,知道他大概是這麼想的。也不能怪戮天道君,他這麼做確實很有謀劃道界的嫌疑。秋意泊伸手握住了戮天道君的肩頭,將他扶坐了起來,甚至溫和地替他擦去了臉頰上的灰塵,他笑著說:“我這人雖然混不吝一些,卻不是個愛撒謊的,我此前所說,句句屬實。”

“你這十方道界,論起靈氣、產物都不如何……又有二十幾位道君相護,你就是打算送給我,我都嫌麻煩。”秋意泊撫平了他肩頭的皺褶,接著道:“反觀你戰狂崖,你一人堪稱擎天巨木,庇護門中上下,今日之事,你也當想一想,到底是誰在背後下手,又在貪圖你什麼……他們貪圖的,可比我貪圖的要多得多。”

秋意泊直起身:“你不會以為到了這個地步,還是幾個陽神小輩,為了情情愛愛才鬨得死去活來吧?道君,你該謝我才是。”

“我為何要謝你?”戮天道君眉間一凝,半點不信秋意泊所說。

秋意泊旋身到了桌旁坐下,他平和地說:“也罷,總是要與道君結盟的,也算是我的一點誠意。”

“此前我無事閒遊到了北風城,我喜歡買點地皮鋪子,也不算是什麼秘密。恰好去了牙行,恰好焰夢將鋪子掛在了牙行……恰好被我買了。緊接著就遇到了玄機,玄機與我說了說焰夢與你那個好徒弟的事情,此後又遇上了截雲,他給我們說了說這事兒的內幕。”

秋意泊當時就覺得奇怪,這麼好的地段的鋪子,應該很搶手才對,怎麼能淪落到了牙行?那時不知焰夢境界,牙人說東主急著出手,他想著收就收了,大不了有些麻煩,他打點一二就是了,說到底也就是一間鋪子,能有多少麻煩呢?

沒想到此事為戰雲道君知曉,還派人來為難他,最後還追來了麓雲山——這難道不離譜嗎?他來此道界,隻在南明城以及青雲劍宗附近活動,怎麼他到了北風城,人家一眼就認出他來了?還能眼巴巴追到麓雲山來?他麓雲山的名氣有這麼大?

要知道麓雲山上一次露麵,還是十年前寄葉節的時候,就算當時有人見過他一麵,對他記憶尤深,就這麼巧能在同一間牙行撞見了?

可那會兒確實是有人知道他的身份的,比如玄機道君,比如後來來的截雲道君。

“聽說你那弟子被你關在水牢,都得半夜才能悄悄化個分神出來找焰夢的麻煩?你默許的吧?青天白日的,為了這麼點兒女情長鬨得滿城風雨,確實丟人,可到底是自己的徒弟,也不能就此看他心魔深種,晚上隨他們鬨去……你是這麼想的吧?”秋意泊微笑著說:“你說,你那個好徒弟是怎麼知道我的身份的?還一路追到了南明城去?”

有時候人就是一葉障目。

焰夢道君要出手一個鋪麵這事兒已經夠離譜的了,她真想斬斷孽緣,一個鋪子燒了砸了不行嗎?她親自去賣?還掛到了牙行?就算這能說得通,怎麼玄機道君這等手握商行,人脈深厚至極的人,還要去牙行跟他搶鋪子?玄機與焰夢……不是老相識嗎?

就算焰夢不願意將鋪子賣給玄機道君,他去牙行又有什麼用?到最後不也得東主到場才能簽契約嗎?他若是想走讓門人屬下替他買了的心思,怎麼還能讓這個消息流通出來?

退一萬步,假設上麵都合情合理,玄機道君作為一個深愛焰夢道君還求而不得人,把焰夢道君的傷心事跟個無關群眾一樣熱熱鬨鬨地說給他聽?這想一想,難道不是很有意思嗎?

昔日他當玄機是朋友,不曾過多以惡意揣測他,今時再想,全是破綻。

“玄機錯算的,就是沒想到我會送帖子去戰狂崖斥問你戰狂崖管束不力的罪名。”秋意泊屈指在桌麵輕叩:“他立刻意識到這是個好機會,他將事情傳揚出去,鬨得愈演愈烈,又叫焰夢道君將他們二人的事情透露出去,惹得你戰狂崖不得不出手。”

“我也很好奇,玄機不太像是個蠢人,他若有心贏得美人,早該親上戰狂崖與你那好徒弟決一生死,左右他有個師傅,聽說是你的好友,你也總不見得眼睜睜看師侄死在自己理虧的弟子手裡吧?現在想想,他對焰夢之情有,但絕對沒有他表現出來的那麼情根深種。”

“他第一步本想用我麓雲山害你戰狂崖的名望,再如何,為了兒女私情,你戰狂崖滅我麓雲山就是滑天下之大稽,世人或許不敢多嘴,但誰不敢再暗處嘀咕幾句?難道你還能時時聽著他人議論你戰狂崖不成?”

“等傳出你大弟子心魔深種的時候,他帶著焰夢上門來哭求我助他們一臂之力。”秋意泊不禁露出了一個帶著嘲諷的笑意:“我境界低微,再聰明,那也不抵你戰狂崖一力破萬法,我自然隻能回家去求助,免得我麓雲山哪天無聲無息就沒了。”

“待我回來,我第二封帖子送去……玄機應當去你那兒求過情吧?是不是還透露了幾分我背景深厚的事兒?有道君相護,真君來得再多也不過是送死,你大弟子水牢裡關著呢,二弟子恐怕也打不過數位道君,當然隻能你親自來我麓雲山探一探究竟。”

“他猜,死我一個,老祖或許不會大動乾戈。”秋意泊笑道:“他第二步,便是叫我尋了幫手來,總歸是道君,擱在哪裡都不至於無足輕重,你若殺了我,又殺了我師侄,我家老祖定然是要來尋你麻煩的。”

秋意泊忽地垂目看向了戮天道君:“戮天,我實打實的告訴你,我麓雲山是在借你戰狂崖立威,貪圖的是你戰狂崖的名望……你說,玄機是在貪圖你戰狂崖什麼?你戰狂崖有什麼是值得玄機貪圖的?”

其實他還能說得更多。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便是殺人為樂的邪道魔尊還有幾個親朋好友,若天下人人斷情絕愛,不動凡心,還修什麼仙,直接集體飛升得了。

戰狂崖是正道,戮天道君也不是個蠢貨,戰雲道君若真的心性敗壞至此,就如秋意泊當時聽了這八卦就說,今日能為證道殺妻殺子,他日為何不能因為證道欺師滅祖?戮天道君活了幾千年,難道這一點看不出來?

他如今將戰雲道君困於水牢,聽著好像是對他失望,可誰敢說戰狂崖的水牢跟淩霄宗的寒牢不是同一類型的玩意兒?

戰雲道君一恢複記憶就直接二話不說殺妻殺子?這其中當真就沒有什麼原由?戰雲道君與焰夢道君當真是良緣天定?今日我要封鎖記憶修為下凡曆劫,明日你也封鎖記憶修為下凡曆劫?還能在毫無記憶的情況下去了同一個凡間國度乃至城池,還能相遇,最後結成夫妻?這麼巧的嗎?

凡間不是修仙界,修仙界隻要你有手有腳,豁得出去一條命,哪裡去不得?可凡間不是這樣的,在凡間,百姓出門是要路引與引薦信的。你是哪裡人,到哪裡去,去做什麼,你的擔保人是誰,在這地方可有什麼親戚朋友,都是要寫明的。要是沒有路引和引薦信,彆說從一個城去另外一個城,你連這個縣都出不去!

這都不必秋意泊去看,門中弟子大多是來自凡間,閒聊的時候說個一字半句的,秋意泊還能有什麼不懂的?他好歹也是當過官的人。

隻不過這些事情他沒有證據,全憑猜測罷了,所以他也就不提了。

“與你無關。”戮天道君嘴唇抿成了一條線。

“這當然與我有關係。”秋意泊嗤笑道:“我麓雲山還要與你戰狂崖結盟,你戰狂崖須得平平安安才好,否則我活捉你作甚?你知道那萬寶大陣動用一次要燒多少靈石嗎?我麓雲山一個外道門派,弟子貴精不貴多,又不用爭什麼天下第一。我真殺了你,滅了你的戰狂崖,對我有什麼好處?你戰狂崖上下積蓄,恐怕還不夠我麓雲山燒百年的。”

戰狂崖上下積蓄有多少?還不夠他麓雲山用百年?

若旁人說這話,戮天道君定然嗤之以鼻,可這秋長生說這話,他卻莫名想起了那本由天蠶石絲製作而成的帖子——有一種微妙的可信度。

秋意泊也沒有說假話,他對無悲齋上心,必然對弟子上心,弟子隻要正經入門,那就得鑄造一座萬寶爐,這已經是天價,緊接著每日如流水一般的天材地寶供著。如今還好,弟子們境界還低,等到弟子們境界越來越高,耗費的天材地寶的品階也隨之上升,那更是一個天文數字。

他自己不用,是因為他自己能賺,總不能指望每個弟子都跟他一樣靈活,多的是有埋頭煉器的,總不好斷了他們的資源。

秋意泊意味深長地道:“我和玄機做了一個交易,我替他殺戰雲,他給我悅來商行,然後他毀約了。”

“你與我,本無仇怨。”

戮天道君深深地看著秋意泊,許久才有些沙啞地道:“我同意。”

“很好。”秋意泊綻放出一朵笑容來。他俯身將寶石鏈重新掛在了戮天道君的頸間,指尖順著金鏈一路落到了他的衣襟處,戮天道君隻覺得衣襟內微微一燙,那根寶石鏈便完好無損地掛了回去。他心中一動,霎時間看向秋意泊,秋意泊道:“暫時就這麼先掛著,回頭我請我師兄替你修一修,好端端的極品,叫人煉成了個什麼亂七八糟的玩意兒。”

秋意泊也不曾計較什麼,他伸手將戮天道君扶了起來,那根捆得戮天道君動彈不得的繩索如靈蛇一般遊入了他的袖中,戮天道君依憑秋意泊站穩,他道:“你不怕我趁此殺你?”

“君子一諾。”秋意泊扶著他一臂,帶著他往外走。戮天道君沒有說話,踉蹌著跟著秋意泊走出了地牢,待明媚陽光落在了他的眼中,他眯了眯眼睛,忽地覺得體內的冰霜開始消融,凝滯的靈力又重新開始流動,力氣一點一滴的恢複著,被金鏈勒出的傷口也在呼吸之間消失。

戮天道君側目看著年輕人風流姣好的側臉,現在要殺秋長生,簡單至極,甚至隻需要心念一動,這顆漂亮的頭顱就會與他的身體分離。

秋意泊知道他在看他,可他並不覺得害怕。

戮天道君要是沒有被他說服的話,是不會答應他的。

既然答應了,就說明戮天道君已經被說服了,他不會動手。

反正在麓雲山的地頭上,秋意泊可以放心的說一句——在座的各位都是垃圾。

戮天道君微微一動,秋意泊便鬆開了自己的手,他們麵前站著一人,那人青衣素袍,身負玄黑之劍,見他們出來,便對著秋意泊微微頷首。

戮天道君見得此人,身軀不自覺地繃緊了。

孤舟道君居然在這裡。

秋意泊心中有些觸動,乖乖巧巧地走過去往孤舟道君身後一站,這才道:“師侄,戮天道君已然想明白了,勞煩師侄送他回戰狂崖吧。”

孤舟道君用一種莫名的眼神看了一眼秋意泊,淡然地應了一聲:“知道了。”

秋意泊明白,那眼神叫做‘一言難儘’,再翻譯一下就是‘你又在搞點什麼鬼名堂’。

“這一路,恐怕不會太平。”秋意泊微微側臉:“一路小心。”

“嗯。”

既然玄機是在圖謀戰狂崖,那麼戮天道君死在麓雲山最好。可麓雲山水潑不進,他無從下手,那麼戮天道君一旦出現在麓雲山之外,那就是最好的時機了——一個重傷的戮天道君,機不可失,時不再來。

孤舟道君目光平靜地看向了戮天道君,戮天道君頷首:“多謝道友護送。”

“嗯。”孤舟道君應了一聲,轉身離去,戮天道君自然也跟著他一道離開。秋意泊突然想到了什麼,笑吟吟地道:“一碼歸一碼,回頭你在麓雲山打壞的法寶,我把賬單送到戰狂崖,記得賠錢——!”

戮天道君回首,一言難儘地看了一眼秋意泊,轉身走了。

秋意泊目送他們離去,哼著不成調的小曲子去散步了——他再看看有沒有不該有的小東西留在麓雲山了,順道看看有沒有哪裡山啊水啊沒給修複好。雖說當年煉製麓雲山的時候就有準備,但這不是第一次用這功能嘛,肯定會有BUG的!

還沒走幾步,秋意泊就發現自己身後跟了一串弟子:“山主山主,事情怎麼樣了?”

“師叔,這是我寫的策論您看一看啊!”

“師叔,您彆走啊弟子們還等著你上課呢——!那群小兔崽子昨天看花了眼,都坐不住,還得要您才管得住啊!”

秋意泊聽到這裡實在是沒忍住,怒罵道:“剛天亮呢上什麼課!滾!都給我滾!”

一群弟子嘻嘻哈哈地說:“那我們確實不用上課啊,師叔,快跟我們講講這到底談得如何了呀!戮天道君怎麼就走了啊!您就這麼放他走了?!師叔——您彆跑啊——!”

秋意泊落荒而逃。

要死了,誰教的這群兔崽子規矩,他雖然不是他們師傅,也是堂堂道君,也敢這麼追著他跑?!

秋意泊一個旋身,臉一板,皮笑肉不笑地說:“這麼想知道是吧?”

一群弟子跟個呆頭鵝一樣紛紛點頭。

秋意泊:“行啊,那一人一篇策論,五千字以上,明天交,我看了再給你們講。”

哀鴻之聲頓起,隔壁青雲劍宗的弟子路過麓雲山脈,不禁側臉看了一眼——這不是聽說麓雲山沒有死傷嗎?怎麼哭成這樣了?

弟子心中一動,頓覺自己悟到了什麼——他們好慘,他們一定是在逞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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