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6. 第 616 章 神經病啊!【含58W……(1 / 2)

天意如刀。

本是熱鬨繁華得連下腳的地兒都沒有的城池, 經此一劫,街上的人少了許多,擠得滿滿當當的攤販也不見了蹤影,唯有幾個精壯的漢子提著米麵肉菜神色匆匆步履如風, 看得出來是為了一家老小才不得不出門一趟。

秋意泊放下了玉簡, 難得的點了一杆煙, 倚在窗邊吞雲吐霧, 金虹道君午覺醒來, 見到這一幕, 神色平和地看了許久, 直到秋意泊發現了他的目光。

秋意泊露出一點極其輕微的笑意:“好看嗎?”

“好看。”美人如花隔雲端,怎麼會不好看?

金虹道君並不掩飾什麼,到了他這個年紀這個境界,看見好看的, 多看一會兒,並不是什麼難以啟齒的事情。

秋意泊在一旁的羅漢床上坐下, 隨手就將煙杆擱到了案幾上, 發出了輕輕一聲碰撞聲,隨著這一聲聲響, 凝滯的空氣也仿佛活絡了起來,金虹道君自長塌上起身,見桌上有冷茶,他眯著眼睛喝了兩口,借著冰涼的茶水定了定神,才歎道:“人老了,下午不歇一覺就覺得難受……玉簡看過了嗎?”

秋意泊替他添了一盞熱茶,“嗯, 看完了。”

這玉簡是那位廣陵城主絕弦真君的‘誠意’。玉簡裡的信息是有關於那煉虛合道秘境的,那秘境名喚‘鏡月天境’,每千年開放一次,極為凶險,但據說有人獲得過造化機緣,且隻要是從這個秘境中活著出來的人的修為都會增進一大步,但秘境之中具體是什麼卻不得而已,出來的道君都三緘其口,無人透露。

而其中最難的地方就是這秘境每次隻供二十人入內,入內需要一麵令牌,這麵令牌將在秘境出現的時候自動出現在秘境選中的人的手中——問題在於這個令牌是可以搶奪的。言下之意,哪怕不是秘境選中的人,隻要能從有緣人手中取得令牌,照樣是可以進秘境的。

至於這個‘取’,是偷、是搶、是殺人奪寶還是買,就端看各人手段了。隻要能護住令牌,如何進秘境卻不用人操心,隻需還在問虛道界中,人就會被令牌傳入秘境。

裡麵甚至還貼心地附贈了一份問虛道界中的道君的名單,道號、宗門、相貌,甚至還有簡單的親友關係表。

“這些東西有心人一查就能查到。”金虹道君將玉簡放在了桌上,指尖輕輕地敲了敲桌麵:“難的是,道界中當真隻有二十七位道君嗎?”

秋意泊撿了個話梅糖塞進了嘴裡,話梅微酸,蜂蜜糖清甜,叫人口舌生津,他道:“肯定不止。”

這都是用腳趾頭想想就能猜到的事情。他和金虹師叔可以聽聞此事特意趕來問虛道界,其他道界的道君就不能?問虛道界可不是如同當年淩雲道界那樣根本不能容納道君境界的修士,隻要有道君給出信物,來問虛道界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秋意泊原以為那令牌是要爭奪的,可不想是一個自主發放的東西,這裡頭門路可就大了,得了令牌的道君大可以尋個地方藏起來,除非是大庭廣眾眾目睽睽之下得了令牌,又剛好倒黴,附近還有要搶奪令牌的道君,否則哪裡藏不得?

“那個絕弦有點意思。”秋意泊道。

怎麼就沒有意思呢?

這令牌隻會發到被選中的人手上,既然是道君級彆的秘境,自然收到的人也都是道君。絕弦真君原話是‘助二位道君成功進入那秘境’,不是助他們奪得令牌,他敢打這個包票,那麼裡頭的意思是他可以取得兩位道君手中的令牌,甚至可以推測他手裡有兩位必然會獲得令牌的道君。

這就太有意思了。

這是一個煉虛合道境界的秘境,裡麵有造化機緣,隻要能活著出來,修為必然大增——秋意泊與金虹不大在乎,是因為他們才突破陽神不久,對修為、境界之類的都處於渴求的最底層。

且不說金虹道君,若不是秋意泊點撥,他如今都還把自己壓在大乘期。秋意泊這種嘴上哀嚎‘哎呦我不想努力了讓我當條鹹魚’,背地裡卻暗搓搓開卷的卷王,都知道現在自己接著卷下去沒什麼好處,他年紀太小,閱曆太淺,大可以安安心心遊曆一番,穩紮穩打的增進修為,感悟天地……可彆人也是如此嗎?

總不能所有人都不急著修煉吧?一千歲的不急,兩千歲的不急,三四千歲的不急,那七八千歲的急不急?停留在陽神巔峰萬年不得進階的急不急?

話又說回來,哪怕這位廣陵城主手中那兩位道君是如同秋意泊與金虹道君一樣不渴求進階的,但修為精進並不是一件天大的壞事,除卻那等真正閒雲野鶴一心隻想過平淡生活的,這樣的機會擺在麵前,誰會忍不住不進去看一眼?反正金虹道君與秋意泊是打算進去看一眼的。

想要從道君手上平安取走令牌,已經是一件極難極難的事情了。

但最可怕的不是這個,最可怕的是他能確定自己能拿到兩麵令牌送金虹道君與秋意泊進秘境——他是怎麼確定的?連道君都隻能等著,看誰拿到了到時候去奪,這位絕弦真君是如何確定的?

金虹道君填補了一塊點心,又喝了半盞熱茶,道:“我去打聽些消息。”

秋意泊有些好奇:“去問那個絕弦?”

金虹道君笑道:“不能尋他,得換個人來問。”

秋意泊自然知道不能問絕弦真君,不過既然金虹道君沒有說下去的意思,秋意泊也就不管了,他乖乖巧巧地說:“行,那我在客棧等師叔。”

金虹道君揚眉:“想吃你那臭東西,彆在我房間裡頭吃。”

秋意泊道:“哦,那我回自己的房間。”

兩人各自出門,一個人回自己房間,一個則是去探聽消息。秋意泊自己一個人也是無聊,或許是白天看景色看的太多了,他自己吃了點雞零狗碎的,找了個話本看著打發時間,看著看著就睡了過去。

等這一覺清醒,天色已經成了一種黯淡的灰藍,瞧著像是夜幕即將降臨,又像是即將破曉。秋意泊看著窗外的天空,微涼的夜風拂了進來,莫名得有些冷清。

街上有梆子的聲音傳來,秋意泊起身到了窗口,便見有個打更人路過,肩上還扛著一副擔子,一頭是一個裝在籮筐裡的煤爐,還冒著熱氣,秋意泊揚聲問道:“賣什麼的?”

那打更人立刻停下了腳步,仰頭就道:“仙人,我這邊有麵條、餛飩、鍋餅,都是自家做的,用的都是好菜好肉,湯頭是大骨頭熬的,您要不要來一點?一碗隻要十個靈錢。”

秋意泊道:“小餛飩有嗎?”

“有的有的!”

“來兩碗,再來四個餅。”秋意泊說罷,那頭就應了一聲,挑著擔子到路邊放下了,提了煤爐出來,起鍋燒水,又掀了另一個籮筐上的紗布,露出裡頭碼放得整整齊齊的小餛飩下鍋,又揪了麵團貼在了鍋子的邊緣。

秋意泊瞧著那個小餛飩怪紮實的,說是小餛飩,裡頭的餡兒都有正常餛飩的一半大了,他倚在窗戶上笑吟吟地說:“攤主這生意做的實誠。”

小販也不敢亂看,方才他瞧了一眼,那是個極其俊美的一頭白發的仙長。娘嘞,他這輩子都沒見過這麼好看的人,這樣的人多看一眼他都怕他小命不保,他低著頭答道:“都是小本生意,應該的,應該的。”

秋意泊見對方不想搭話,也不再開口,不一會兒這兩碗小餛飩就好了,攤主一咬牙,心想今天這兩個碗就當是他送了,卻見二樓飄下來兩個青瓷大碗,還有個小籮筐,籮筐裡還放了一塊下品靈石,上麵吩咐道:“裝這裡頭就行,不用找了。”

“唉唉好!您稍等!”小販應了一聲,取了靈石後還往小籮筐裡墊了張油紙,這才將鍋餅夾了放了上去,連帶著裝好了小餛飩,這頭才裝好,兩個青瓷碗帶籮筐就飛了上去,小販千恩萬謝了一番,見樓上窗戶半掩了,這才挑著擔子走了。

秋意泊這頭收著了小餛飩,正想著要不要放進納戒裡保保溫,畢竟餛飩皮泡久了就爛了,這時候金虹道君卻推門進來了:“我回來了。”

金虹道君看見桌上熱氣騰騰的小餛飩還愣了一下,打趣道:“長生這是算準了我這時候回來?”

秋意泊笑道:“哪裡,是師叔回來的巧。”

金虹道君在桌邊坐下,他身上帶著一股輕微的血腥氣,與他身上無定奇霞所製成的香料所混合,又攜夜露寒霜,混雜成了一種奇特的香味。秋意泊問道:“師叔受傷了?”

“許久不曾動筋骨了。”金虹道君含笑道:“一點皮肉傷,不礙事。”

既然是皮肉傷,秋意泊也不多問,他拈了一個鍋餅,這餅子是小米磨成的麵做的,色澤金黃,被小販甩在鍋邊,外麵烤得焦脆,裡麵卻是一種柔韌黏糊的質感,吃在嘴裡滿是糧食香氣,還有些微微的發甜。秋意泊吃得眼睛都眯了起來,金虹道君見狀也跟著拈了一個,他喝了兩口餛飩湯,這才撕下一塊送入口中,這才懂得秋意泊為何吃的這麼高興:“是好吃。”

“對吧,剛剛那個打更的走過來我聞到味兒就知道了肯定不錯。”秋意泊三下五除二吃完了一個鍋餅,又吃了兩顆餛飩,這餛飩做的更精細了,皮是肉燕皮,是將幾種肉和著麵粉攪打出來的皮子,吃在嘴裡皮是發脆的,裡頭更是滿滿一顆肉餡,很有彈性,一咬破就是一包鮮美的湯汁,秋意泊心道這錢花得真值得,這不比那個周記來得好吃?

金虹道君應了一聲,兩人先吃了一波,等到吃得差不多了,金虹道君才道:“那位廣陵城主說的是實話。”

秋意泊點了點頭,好奇地問道:“師叔,我一直很好奇,你這到底是跟誰打聽的?你在問虛道界有朋友?”

“沒有朋友。”金虹道君含笑道。

“那是怎麼打聽到的?”

“找一個知道的人問上一問不就好了?”金虹道君眉目一動,那雙如同驕陽的眼睛在燭火下映射著細碎的光,他說話的聲音溫柔極了,偏偏又有一種不動聲色的淡然與冷漠。

秋意泊突然意識到了什麼——估摸是找了個道君打了一架,然後逼問出來的。至於那個道君最後活沒活,這一架怎麼打的悄然無蹤,又是怎麼找到的人,兩人之間有沒有發生什麼仇怨,他就說不好了。

金虹道君輕笑了起來:“長生……一如初見。”

秋意泊比劃了一個手勢:“那我也不是和師叔說的那麼純潔無辜得跟個小羔羊似地……師叔引了多少人來?似乎廣陵城的人,變得有點多了。”

金虹道君笑道:“不多,四個……如今是三個。”

“哎?”秋意泊頷首:“看來結伴而來的也不止我們。”

金虹道君此舉,是為了試一試廣陵城的深淺。秋意泊眨了眨眼睛,心中有些不認同,但是一時之間也不知道如何去反駁,如果他說道君太多,會引得廣陵城為魔煞之氣入侵進而大亂,金虹道君應該會笑著說他天真可愛。

確實也有些天真可愛,因為道君一多,魔煞之氣就算入侵,遇上了大概也是要順手解決的——畢竟道君也是人,也不是怪物,距離秘境開啟還有一段時間,這樣的事情發生在眼前,哪怕是為了不礙眼,多少也要出手製止的。

可應該還是會死人,會死沒必要去死的人,但相應的魔煞之氣也會以更快的速度被打散、消失。

秋意泊微微搖頭,他有些想多管閒事,卻也知道現在這個情況最好不要多管閒事。一個絕弦真君顯然圖謀不小,道君之間因為秘境已然形成了天然的敵對,隱匿不出或許還能少一些麻煩,真引得彆人的矚目就代表著此後麻煩不斷。

吃完了東西,也確定了消息,秋意泊一手托腮,問道:“師叔覺得絕弦的要求如何?”

“或有可取之處。”金虹道君道。

秋意泊:“唔,不是,我是問如果今日隻有師叔一人在此,師叔怎麼選?”

金虹道君眼波流轉,低眉淺笑道:“自然是與他合作。”

“他騙你呢?”秋意泊說罷就知道自己問了一句蠢話,被騙了還能如何?自然是要了絕弦真君的命啊,難道還留著他過中秋?

秋意泊側臉看向了窗外,月色如許,他笑道:“那如今呢?”

“依你的意思。”金虹道君順著他的目光看了過去:“中秋快到了。”

“師叔這麼疼我?”秋意泊調侃道:“我說什麼就是什麼?”

金虹道君含笑道:“有長生在,師叔自然不擔心……長生不是還要將那秘境送我麼?我等著呢。”

秋意泊聞言笑了起來,他伸了個懶腰,起身道:“行,那師叔你先回去休息吧,我去辦點事。”

“什麼?”

“秘密。”秋意泊在金虹道君肩上按了一下,隨即飄然而去。

……

半明半暗之間,秋意泊已然出現在了高聳入雲的城牆的頂端,下方就是一座瞭望台,裡頭還有守衛把手,卻無人發現瞭望台之上已然出現了一人。

秋意泊抬頭仰望著天空,暗沉的灰藍色在他眼中已經為無數軌跡與雲霧所掩去,銀光閃爍,蘊含著無上真理的天地法則隨著他的心意而改變著軌跡,靈氣所凝成的白色與魔煞之氣所凝聚的暗紅血色糾纏在一道,再往遠處看,有無數暗紅之色如同一條條勾人性命的厲鬼自遠方蜂擁而來。

不過幾息之間,整座廣陵城及其周圍的天機已經儘數掌握在秋意泊手中,於此同時,城中有三人不約而同地看向了天際。

——有大能在此掌控天機?!

——那位道君想做什麼?!

那三人對視了一眼,眼中不禁流露出一點恐懼之色,他們從未想過竟然有人能夠這樣輕易的從他們手中奪走天機,近乎輕慢的將整座廣陵城所籠罩,他們愈發收斂氣息,謹慎地看著天空。

是陽神?還是合道?

……想逃。

這樣恐怖大能如果驟然對他們發難,那就是九死一生。

似乎有視線輕描淡寫地從他們身上掃過,若有實質的目光讓他們三人如芒在背,可那道目光並未停留,平靜地一如流水,向遠方蔓延而去。

金虹道君在房中打坐,忽地‘嗯’了一聲,睜開了雙目,隨即又閉上了眼睛。

是長生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