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疑點(2 / 2)

美人多嫵媚 風曉櫻寒 15833 字 6個月前

“大人,彆慌。這案子人證物證齊全,定然不會出什麼紕漏的。”鄭師爺轉著眼珠,給他出主意道,“大人,你就放心吧。就算重審,也不過是把過程重新走一遍。”

那廂王二狗聽聞風聲而來,看到錢縣令正站在府衙大門外,忙大步走上前,緊張地詢問道:“叔父,我聽說要重審苦燈那老禿驢的案子?可這案子已經了結了呀!”

錢縣令惟恐讓人看見自己與他扯上關係,忙推開了他,低聲斥責道:“你快閉嘴!”說著,甩了甩袖子,揚長而去。

“叔父!”

聽說桃城來了位欽差大人,還要開堂重審苦燈大師的案件,附近的百姓都沸騰了起來。桃城許久未曾有過如此熱鬨之事,這事一傳十,十傳百,公堂前很快聚集了一大群看熱鬨的百姓。

“不是說兩日後便要斬首了嗎?怎麼又要重審了?”

“聽說是因為從上京來了位欽差大人,”

“這麼說來,苦燈大師真的是冤枉的嘍?”

聽著百姓們的竊竊私語,錢縣令心中叫苦不迭,更加誠惶誠恐地看著白芨。

白芨視若不見,隻看著手上的一摞紙,問:“這就是那幾宗命案的案卷?”

錢縣令忐忑不安地回答道:“是的,大人。”

白芨隨手翻了翻,便扔給了身後的沈衍和薑嫵:“你們二人先替本官看看,待本官審問完畢,再詳細查看。”

“是的,大人。”

薑嫵垂下眼瞼,藏起眼中的笑意,迅速翻看起手中的案卷來。

白芨驚堂木一敲,裝模作樣道:“升堂。”

“來人,把疑犯苦燈大師帶上來。還有此案證人,一並請來。”

不多時,有三人被帶到了公堂上。

苦燈大師是一慈眉善目的老和尚,身披著半舊的袈裟,他已天命之年,蓄著一把花白的胡子。儘管穿著囚服、身上套著枷鎖,卻依然波瀾不驚,仿佛立於塵世之外。

除了苦燈大師外,還有一穿著素服、頭戴白花、丫鬟模樣的女子,以及一身穿布衣的年輕男子。

“叩見大人。”

白芨直盯著麵前三人,仿佛陷入了沉思。

錢縣令擦了擦汗,提醒道:“大人,人都來齊了,您看接下來該怎麼辦?”

白芨毫無反應,直到被沈衍不著痕跡地捅了下,方才回過神來,輕咳一聲,道:“先將案情陳述一遍吧。”

錢縣令一愣:“回大人,這案子……”

“沒問你。”白芨睨他一眼,隨手往下麵一指,正好指中了苦燈大師,“就你吧,從你這裡說起來,你是何人,案發當天發生了什麼事。”

苦燈大師道:“回大人,草民是夕緣寺的住持。”

“案發當日的清晨,韋員外府中的丫鬟以韋府小姐的名義請老衲過去一聚。當老衲來到韋府時,韋府小姐卻蓬頭亂發地從屋中衝了出來,發瘋地用簪子刺向老衲,並將老衲推了出門。後來那位丫鬟將老衲請到旁邊的屋中,遞給老衲一杯茶。沒想到老衲喝了之後,便暈了過去。”

“醒來的時候,老衲便發現自己身在韋小姐的閨房,手中拿著一根染血的發簪,而韋小姐就死在我的身旁,身上是被奸`汙的痕跡。”

丫鬟立刻跳起來反駁:“你胡說!分明是你想要奸汙小姐,小姐反抗,才用發簪刺傷了你!”

苦燈大師雙手合十,容色平靜道:“阿彌陀佛,出家人不打妄語。”

“才不是……”

白芨出聲打斷道:“還沒問到你,不要插嘴。”

“是,大人。”丫鬟訕訕地止住了話。

白芨喝了口茶,才道:“好了,你現在說說,你是什麼人,你的版本又是什麼?”

丫鬟道:“回大人的話,奴婢名叫錦繡,是韋員外府上的丫鬟。案發當天,小姐邀約楊公子的事情被老爺發現了,老爺大發雷霆,就把小姐關在屋中,不許她出門。小姐心情苦悶,便讓我將苦燈大師請來,沒想到,苦燈大師會……”

說到此處,她又心急如焚地補充道:“奴婢絕對沒有說謊,大人可以命人檢查大師的身體,他身上有被發簪刺傷的痕跡。”

白芨沒有說話,倒是錢縣令立刻給旁邊的官差打了個眼色。官差走上前,當眾掀開了苦燈大師囚服,但見他右邊的胸膛上的確是有被刺傷的痕跡。

白芨疑惑地問:“你說的楊公子是誰?”

“回大人,正是草民。”回答之人,並不是丫鬟,而是一旁久未開口的年輕男子。

“你又是什麼人?”白芨看向了他。

年輕男子道:“草民楊文耀,是一名書生。命案發生的前一天,韋小姐派了錦繡姑娘前來,告之草民近日新收集了一副字畫,希望帶來與草民一同共賞。但到了約定的時間,韋小姐還未出現,草民覺得奇怪,便到韋府打聽,沒想到看見錦繡姑娘驚慌地跑了出來,說韋小姐遇害了,於是……於是……草民便來到官府報案。”

白芨若有所思,隨即看向了錢縣令,問道:“錢大人,這三人的證詞不一,你是怎麼判斷真假的?”

錢縣令嚇了一跳,而後才遲鈍地反應過來,忙道:“下官自然是根據仵作的驗屍結果判斷的。”

“那傳仵作,本欽差要問他些話。”

錢縣令趕緊道:“是,來人,傳仵作!”

隨著一聲喊話,一名年約三、四十歲的男子匆匆而來。

他往地上一拜:“小人趙文和叩見大人。”

“起來吧。”白芨道,“我且問你,死者的屍首可是你勘驗的?”

仵作起身道:“回稟大人,勘驗屍體的正是小人。”

白芨問:“死因為何?”

仵作道:“是被人刺穿喉嚨而死,凶器是一把發簪。”說著,將裝著發簪的匣子呈了上前。

白芨佯作要借光線細看匣中的發簪,將匣子舉往身後,過了好一會兒才交還給仵作,“這就是將韋府小姐刺死的凶器?”

仵作畢恭畢敬地道:“回大人,正是。”

白芨又問道:“哦,那……死亡時間是什麼時候?”

“回大人,從屍身變化及血跡的凝固程度看來,死者應該是在辰時到午時之間。”仵作解釋道,“但按照韋府一乾下人的證詞,小人推斷韋府小姐遇害的時間應該是在己時。”

錢縣令適時地接話道:“江大人,你看,這部分和之前的供詞一模一樣,都完整地記錄在案卷上麵,下官可沒有判斷錯誤。”

“這……”

白芨不知如何接話。

這時,白術站了出來:“大人,嫌疑人和證人都各執一詞。草民認為,這驗屍結果並不能證明任何一方證詞的對錯。隻是憑一方的證詞推斷遇害時間並不嚴謹,有偏袒之嫌,若是凶手令有其人呢?”

白芨趕緊順著道:“那你認為如何?”

白術提議道:“草民希望大人重新驗屍,再作判斷。”

錢縣令驚了一驚,“重新驗屍?!”他疾言厲色地喝了一聲,“荒唐!你說重新驗就重新驗了嗎?”

白芨以拳頭抵唇,咳了一聲,道:“你說得……有道理!”

錢縣令驚呼出聲:“江大人!”

白芨不理會他,而是詢問仵作:“韋府小姐的屍首目前在何處?”

仵作道:“回大人,還在府衙中,昨日才剛結案,韋府還未來得及將屍首取回。”

白芨卻猶豫了起來,下意識看向沈衍。

對上沈衍警告的眼神,白芨豁出去般,一咬牙,兩眼一閉,說道:“那就、那就再去驗一驗吧!”

錢縣令幾乎要暈闕過去了。

進門之前,仵作將幾塊布巾分發到各人的手中。

“這是用蒼術和皂角熏過的布巾,勞煩大人和各位官爺以此蒙住口鼻再進去,避免感染屍氣。”

仵作推開了門,這間屋中四個角落都放著火盆,裡麵燃燒著蒼術和皂角,散發出和布巾一樣的氣味。

剛進入這屋子,白芨的腿便軟了。他緊緊攥著白術的衣袖,兩股戰戰:“我快不行了……”

白術奇怪道:“你剛才的表現不過很不錯嗎?”

“不,你不知道,我差點就……我,我能不能不進去。”白芨白著一張臉看向沈衍,聲音顫抖,“主、主……你明明知道,我、我……”

“血、血啊——”

不經意間,他似是看到什麼可怕的東西,兩眼一閉,便暈了過去。

錢縣令和鄭師爺匆匆忙忙跟進來時,恰好看到了這一幕,不由大驚失色:“欽差大人!”

府衙的後院頓時雞飛狗跳、兵荒馬亂。

“真沒用。”沈衍哂笑一聲,語氣裡是滿滿的嫌棄。

錢縣令一行人都出去了,薑嫵往外張望了一眼,隨即輕掩上門,回頭直截了當地問道:“我翻了前麵的案卷,上麵說前幾名遇害者的死狀都是一致的。那驗屍格目上是如何寫的?”

仵作愣了一下,猶豫:“這……”

沈衍走上前來,道:“欽差大人交代了我們仔細調查此事,你但說無妨。”

“是的,他們都是被利器刺死的。”仵作如實道,“被利器瞬間穿喉。”

“穿喉?”

仵作點了點頭:“沒錯,不像是尋常的打鬥引起,反倒像是……”說到這裡,他皺了皺眉,“殺手殺人的手法。”

“那為何這上麵沒有記錄?”薑嫵看著手中的案卷,疑惑地問,“這一點,你和縣令說了沒有?”

仵作道:“說了,但縣令大人說,這麼點小問題影響不了斷案的結果,所以就沒有理會了。”

薑嫵翻看著案卷,陷入了沉思。

除了苦燈大師和證人的證詞有矛盾外,目前一切證據看起來都無懈可擊。

若物證和驗屍格目都未出差錯,那麼,該從哪裡……

薑嫵強忍著不適,往覆蓋白布的地方看了一眼。

因覆蓋著白布,並不能韋依依的屍首此時的狀況,隻有披散的頭發外露。

……等等。

似是發現了什麼,薑嫵立刻疾步上前,“請問仵作先生,韋府小姐頭發上的這些粉末狀的東西是什麼?”

仵作看了一眼,毫不在意地道:“應該是桃花的花粉,現下正是桃花的花開之期,韋小姐的發上沾上了花粉,並不奇怪。”

此地盛產桃,桃城因其而命名。到了開春,自然是滿城桃花的盛景。

“可否……替我取一些過來?”

仵作奇怪,但還是走上前,用小刀將部分粉狀物體刮到紙上,拿給了薑嫵。

薑嫵用手指沾了點粉狀物體——

“城南月老廟的桃花花粉。”

薑嫵一怔。

沈衍出聲提醒:“彆碰……”

“無礙。”

薑嫵抬起頭,詢問仵作:“那韋依依真的是在韋府裡被害的嗎?”

仵作不假思索地道:“這是毋庸置疑的,那天韋府不少的下人,都看見韋小姐親自將苦燈大師迎入屋中,他們都能夠作證……”

薑嫵打斷他道:“若韋員外府並非案發的第一現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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