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嚇過後,有一個相對冷靜的玩家說道。
“這不是個正常的棺材。”
“這是個合棺。”
其他人恍然大悟:“我說怎麼這麼大。”
“合棺……繆玄度想要他老婆合葬啊?!”
“不知道。”
“但可以知道的是,繆玄度很愛他的‘妻子’。”
愛到希望生同衾、死同穴。
至於這種極度的愛,是否到了連死後都要立刻把人帶走的地步,那就沒人知道了。
“你們說,藺懷生知道這個事嗎。”
“...估計不。但藺懷生這個人一定是這次副本的關鍵人物。我們得想辦法接近他。”
“至於合棺,可能要從管家鐘燁入手調查。弟弟繆嘉陽年少離家,不久之前才曆練回來,家中事務插手不多,更何況他覬覦他嫂子,怎麼可能給繆玄度做一口合棺。”
“比起藺懷生,管家這種內斂又八麵玲瓏的人才是不好搞定的。回頭商量下,怎麼從他嘴裡撬出秘密——繆玄度是猝死,鐘燁是出於什麼原因給自己的主人家做了一副合棺?如果是繆玄度自己吩咐下去的,他難道早有預感自己會死?如果是鐘燁自作主張,他想對族長夫人做什麼。”
“那接著看屍體?”
“看吧。”
不知道為什麼,也許是更下一層棺槨裡的稀薄空氣,也許是無際的黑暗,藺懷生覺得不舒服。他不想繆玄度被作為屍體被隨意地翻看。
藺懷生推了一下棺板。
他以為自己能翻開這個板子,屆時會有什麼情況再論。殊不知,繆玄度的一隻手越過合棺的中線,正摁在藺懷生這半邊的棺板上。棺板下細微的動靜被“他”感知,“他”甚至還感受到了藺懷生的不高興。
“他”依然是祂,但同時也是一個死人,一個不能思考、全憑本能的行屍走肉。
而“他”現在想要生生高興。
繆玄度一下子從棺裡坐起來,白多黑少的眼睛死氣沉沉地盯著一群擾人清淨的家夥。繆玄度不再有多餘的動作,但玩家們已經被嚇得語無倫次。
“起、起屍——!”
再之後,很久很久,藺懷生都沒聽到彆的動靜。
那些人慌亂而逃。
藺懷生這次推,無人阻擋,他便從棺裡爬了出來。
入目,靈堂內一片狼藉,連那一排點燃的長明燈都被撞翻了不少。燈油肆流,更驚險的是有些滾落的燈馬上要把靈堂內的布設給燒了。
藺懷生連忙要收拾,但身後傳來一陣拉力。
他回頭,發現自己的袖子被繆玄度扯住了。
繆玄度怔怔地盯著他,似乎有話要說,但一具屍體已經不能再說了。
藺懷生安撫道:“我先把東西收好。”
重複了兩次,不知道繆玄度是聽懂了語句,還是聽懂了語氣,最終緩緩收手。
藺懷生趕忙收拾。有個跪的墊子都已經被燒了個邊。藺懷生撲滅了火團,又把這些燈重新擺好、點燃,再回頭,繆玄度還是一動不動地看著他。
這是藺懷生此前從沒有接觸過的“祂”。
那麼特彆,又勾連藺懷生心裡的隱痛。他忽然有點不希望有繆玄度,這會讓他想到如果祂會死,是不是就如繆玄度;可繆玄度的確還“活”著,他依然有對藺懷生的無限執著和愛,藺懷生成為他和這個世間的唯一牽係,藺懷生怎麼忍心想他不應該存在。
藺懷生靠近棺邊,甚至回到棺裡。棺蓋大開,但兩個人並排躺著,靜謐地沉默著,手十指相扣地握著。
過了一會,藺懷生側過身,主動鑽進繆玄度的懷抱,那個很冰冷僵硬的懷抱,再加上手臂做的僵硬枷鎖,卻組成了藺懷生的安心。
藺懷生說:“我要走了。”
...和一個死屍說話很可笑,但藺懷生還是對繆玄度巨細無遺地解釋。
“他們一定會折回來,場麵會鬨得很大,我不能再躲在棺材裡。”
也不知道繆玄度聽懂了沒有,他鬆開了手。
坐在棺材裡的死屍癡癡地望著妻子離開的背影,他想要說話,但卻先流出一行血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