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很乖,兩隻手很彆扭地被藺懷生攥在一起,他也沒有掙紮發狂,甚至潛意識裡知道要把尖銳的指甲藏好,不可以劃傷藺懷生。
“嗬……”
“嗬、嗬……”
但他也沒有那麼乖,總是發出聲音,像一個一定要得到回應否則就不高興的孩子,以及一生隻效忠一個主人的狼犬。無論是孩子還是狼犬,他情感的投注都是那麼純粹而唯一,交付了主動權,甘願被支配,相應需要被填平的渴望也就越多。
藺懷生知道有的時候祂也會完全放鬆地和他玩,不以主神的意誌,而是把自己完全地當成角色本人。就像曾經的綁匪先生和聯邦軍官。
但後來所有的祂,在離開本體前往遊戲副本時,身上都統一攜帶了隻對藺懷生一個人特殊的基因,所以無論是哪一個祂,都是那個愛藺懷生的祂。
藺懷生現在把繆玄度帶走了,就要竭力照顧他,更要安撫他的本能。藺懷生真怕他再嚎兩嗓子,就要把玩家引來,隻好低聲先說。
“你乖一點。”
“不要說話。”
“玄度,我這會帶你走。”
不知道是什麼觸動了死屍現在僵化的感知,他安分下來,乖順地配合藺懷生的一切行動,隻是初從棺材裡走出來,他還有些弱小,更不習慣已經僵硬的軀體,藺懷生幾乎是半牽半扶著繆玄度。
繆玄度麵如謫仙,卻不是弱不禁風的那種男人,與他那弟弟一樣,姓繆的男人似乎血脈裡就天生是高的,於是,兩個人的姿態間,似乎更像是他摟抱著藺懷生。
他們就這樣緩慢地挪移著,走完了這條夜裡無聲的小路,月光灑在小石子上,留下樹影和他們的影子。
曾幾何時的無數月夜,也許他們都這樣攜手慢慢走過這條回到屋子的路。
藺懷生總算把繆玄度帶回了自己的院子裡。
他做了一個很大膽的決定:他要把繆玄度藏起來、養起來。生離死彆後驟然失而複得,藺懷生這個角色表麵平靜,但實際上一定高興得發瘋,哪怕在他麵前的是一具恐怖的、異化了的僵屍,但他也一定會費儘千方百計,隻為了留下繆玄度,留他再久一點。
為此,族長夫人一定什麼代價都願意付出。
而最終,他也得到了一張特殊的床——一口棺材床;他可以長長久久地永遠和夫君繼續在一起。
“到了。”
藺懷生所扮演的這個角色需要長舒一口氣,而藺懷生被祂這樣賴著走了一路,現在能放下這個很有分量的“甜蜜包袱”,也真的有點想鬆一口氣了。
聽到藺懷生的聲音,繆玄度又不安分了。
“嗬——”
藺懷生領著他走到床榻邊,再教他坐下來,繆玄度行動上乖得很,但眼睛卻一刻不眨地隻看著藺懷生,那條僵了的舌頭了嘗試發聲——當然,硬邦邦的死屍怎麼還能動舌頭。
他這樣一副自顧自陷在自己世界的模樣,讓人覺得他根本就不知道自己這會被教著在做什麼。
藺懷生想教他認床,特彆是學怎麼開闔這副陰陽棺材床,這樣平日裡繆玄度就可以躲在棺材裡修養,聽說亡了的丈夫和他的妻子要是仍能以陰陽床的形式睡在一塊,對死人的滋養是極有好處的……
但繆玄度沒那麼配合。
“嗬嗬——”
藺懷生無奈了。
“你想說什麼?”
他耐心詢問,但心裡免不住想,難道這個祂走的是這種純純讓人憐惜且無可奈何的傻子路線?
繆玄度咧開他那口異化出了獠牙的嘴,給藺懷生看他的四顆森白的獠牙和沒那麼好用的舌頭,然後獻寶一樣,給藺懷生驚喜。
“生……生……”
“生生……”
他這個死掉的怪物,複蘇以來學會的第一句話,也是喊藺懷生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