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月後。
《星動女聲》的賽程已經走到了尾聲,孟西眉成功走到了最後,即將站在決賽的舞台上。
上台前,安德烈站在她的身邊,拿著一塊布輕輕給她擦拭著吉他:“姐,彆緊張,我覺得你可以贏!”
——三個月前,鄧素香離開了華國,回到了法國,然而安德烈留下了。
他的原話是:“父親又不想要我回去,他隻想媽媽回去。我剛剛找到我的姐姐,我才不想走。”
於是他就這麼留了下來,一直跟在了她的身邊。
而他的父親布魯諾對此也……並沒有什麼意見。
這位她未曾見過麵的布魯諾先生,似乎隻是對於鄧素香一個人有著極強的掌控欲,對於他的兒子沒有回到他身邊這件事並不在乎。
《星動女聲》的整個賽程,安德烈都一直陪伴著她。葉東初偶爾也會出現,但因為他工作的緣故,他沒有辦法做到每一場比賽都出席。
而她,也不會再像當初一樣,為葉東初的沒有到場而感到失落。
隨著一場又一場pk的勝利,以及台下越來越多的,為她而來的粉絲,她的心也變得越來越堅定。
她在走著前世未曾走過的道路,看著前世未曾看過的風景。
賽程緊張而刺激,有時候她深夜想起前世種種,恍惚間都會覺得像是自己做過的一個夢。
但前世這段經曆給她帶來的改變是騙不了人的——
每當台上選手哭成一團的時候,她還能保持鎮定。
她並不覺得等待結果的過程會有多難熬。
因為她曾經度過了一段非常漫長的、令人煎熬的日子。和那段日子比起來,這場比賽裡所有的壓力都變得輕如鴻毛。
而她也清楚地知道,不管結果是什麼樣,她都可以輕鬆接受。
這已經是她無數次夢想過的,輕鬆快樂的生活。
她閉上眼,深呼吸一口,又睜開。
鏡中的自己已經化了全妝,做好了發型,隻待換上演出服,等待最後上場的時刻。
化妝間的條件並不算好,其他兩名選手都與她同在這個房間,化妝師和造型師穿梭在她們身邊,安靜中帶了幾分嘈雜。
這時,她又聽到一陣腳步聲。
“姐,”安德烈小聲地伏在她身邊,“葉說他今天不能來。”
“嗯。”
孟西眉點了點頭。
“西眉,你弟弟又來啦?”一名選手看到安德烈出現,熟稔地與他打招呼,“嗨,安德烈!”
孟西眉回頭,後台備采素材的攝像機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進來拍攝了。
那名選手臉上帶著笑容:“安德烈,你覺得今晚你姐姐能拿第幾名?”
安德烈巧妙地避開她的陷阱:“不管第幾名,我姐姐都是我心中的冠軍!”
“哇哦!”那名選手誇張道,“西眉,我好羨慕你有這樣一個弟弟!太幸福了!”
孟西眉也笑了笑,頭一次在鏡頭麵前表現得不謙虛:
“有這樣一個弟弟,我也覺得很幸福。”
……
決賽夜,洛楓結束了一天的訓練,回到房間。
這個單人房間是公司特彆獎勵給他居住的,房間裡的裝潢都是所有練習生中最為奢華的,電腦、電視、遊戲機,配置一應俱全。
他坐在沙發前,打開了電視。
決賽夜的比拚尚未開始,直播前,節目組放出了選手們在後台準備的狀況和采訪。
鏡頭裡,孟西眉溫柔地笑著:“有這樣一個弟弟,我也覺得很幸福。”
洛楓覺得心中空空落落的。
盛夏天,他感到自己掌心指尖冰涼。
他退學之後,進了一個練習生公司訓練。儘管腦子裡還有上輩子的記憶,靈活有力的肢體卻永遠地留在了前世。
他仗著自己一張臉,通過了機構的麵試,開始了魔鬼一般的高強度訓練。
他需要努力,需要讓自己變強,需要憑借自己的能力去獲取更高的地位……這樣,他才有資格站在姐姐的身邊。
三個月的訓練生活過得很快。
不管多累多辛苦,他都能如數完成舞蹈老師們布置的任務,從一開始的肢體僵硬,到後麵幾乎脫胎換骨,令舞蹈老師止不住地驚歎,也從一眾訓練生當中,一下脫穎而出,成為被公司高層重點關注的對象。
他不玩手機,不打遊戲,不談戀愛。
並且,他還會嚴格遵守公司的飲食規定,從來不偷吃任何高熱量的食物。
在彆的訓練生想儘辦法在痛不如生的舞蹈訓練中偷懶的時候,在彆的訓練生溜出去吃東西的時候,他把自己所有的時間和精力都耗費在了練舞室裡。
隻有每周六的晚上,他會拿出三個小時的時間,來讓自己看電視。
坐在電視前,看著屏幕裡的孟西眉,這是他貧瘠生活中的唯一慰藉。
他看著孟西眉一路過關斬將,唱了一首又一首歌。
評委誇她冷靜,粉絲誇她從容,在彆的參賽選手緊張到落淚的時候,她隻安安靜靜地站在那裡,鏡頭給到就露出一個笑容,不膽怯,也不傷悲。
甚至,在其他選手十分難受的時候,她還可以溫柔地安慰對方——
越來越多的人成為了她的粉絲,越來越多的人和她成為了朋友。
她就是這樣一個人,無論放在什麼樣的環境裡,都會散發出不容忽視的光芒。上輩子,哪怕她的名聲和境遇一同跌到穀底,她都還能夠憑借著自己的能力再次翻身。
孟家對她而言是一灘爛泥,她卻能從這灘爛泥中掙紮成長,開出一朵獨一無二的花,美到有股令人心折的魅力。
他就是那一灘爛泥。
洛楓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屏幕上那個叫安德烈的男孩和孟西眉之間的互動,心臟被一股針紮般的酸澀和刺痛蔓延。
他喉頭乾澀,給自己倒了杯水。普普通通的礦泉水,入口卻是滿嘴苦味。
終於,他打開手機,撥出一個電話:“你什麼時候到?”
“半小時後。”對麵傳來亂糟糟的嘈雜聲,和叫賣聲,“你放心,我不會耽誤時間,我知道她比賽是什麼時候。”
“嗯。”洛楓低聲道,“你過來的時候,帶幾瓶酒。”
“……知道了。”
對麵掛了電話。
天色漸晚,黑夜已經完全將這個房間包裹。洛楓坐在沙發上,沒有開燈。
屋內漆黑一片,唯有電視的瑩瑩藍光,照在他臉龐。
……
喬黎並不是第一次來洛楓的公司。
公司不是集中營,並不禁止學員們和親人朋友之間的來往,他也來過幾次。
他到的時候,熟門熟路地用房卡刷開了洛楓的房間。
一開門,他就陷入了一片黑暗裡。
他摸索著找到燈的開光,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