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菫謝了她的禮,笑道,“我知道你不喜歡我,反正我也不喜歡你。”
王蓧兒瞪著眼道,“你真是一點都不客氣!”頓了頓,又軟了下來,“算了,你都要成親了,我跟你計較這些做什麼……我也要成親了,是永寧侯府的世子,父親說我得幫伯府……我不喜歡他,他哪裡比得上程瓚大哥……”
王蓧兒一直說著,也不管幼菫聽不聽,幼菫突然有些同情她,她應是沒人可以傾訴吧。剛才明明文斐也在,兩人卻是沒有說話的。其實她何嘗不是這樣,平日裡也就和文秀說說話,沒什麼彆的閨中好友,心中有了心事也不知該跟誰訴說。
王蓧兒說到最後,看幼菫隻是托著腮好奇地聽著,也不插話,低歎道,“我說了你也不懂的,你比我還小一歲,能懂什麼。怕是連喜歡人是什麼滋味都不知道……你喜歡榮國公嗎?”
幼菫楞了楞,自己喜歡蕭甫山嗎?這門親事的初衷也不是因為喜歡,她從未仔細想過這個問題。若說喜歡,自己對他也不曾牽腸掛肚,若說不喜歡,她卻也沒有排斥他,為了幫他肯應了這門親事,似和裴弘元有些不同。
王蓧兒見幼菫怔楞,手指戳了戳她,“彆想了,看你這樣子,就不似喜歡他的模樣。他那麼凶名在外,你不喜歡也正常。”
幼菫也戳了戳她的胳膊,笑道“一副老氣橫秋的樣子,你倒跟我說說,喜歡一個人該是什麼樣子?”
王蓧兒看著槅扇上貼著的紅囍字,癡癡道,“喜歡一個人,心裡隨時都會想著他,念著他,傷心時想他,難過時想他,醒著時想他,夢裡也都是他,世間所有一切都比不得他一人重要,讓我為他丟了性命我都樂意。若是嫁給了喜歡的人,那就是世間最幸福之人了,心裡定然是歡喜又甜蜜的,睡覺都能笑醒吧……”
她說話的聲音很輕,很溫柔,有點點甜蜜,還有濃濃的悲傷。
幼菫疼惜地輕輕握住她的手,她的描述有多甜,她以後的心裡便有多苦。
比起她的炙熱來,自己似乎太過淡漠,可是就那麼幾次短短的接觸,怎讓她產生濃濃的感情呢?
下午的時候,何家來了幾個四服五服裡的堂嬸,再近一些的親戚卻是沒有了。她們熱情地說著幼菫小時候和她們見麵的情景,幼菫依稀記得有這些人,但是模樣她一點都不記得,她實在是臉盲的厲害。
晚上顧氏拿著大紅的嫁妝冊子過來,幼菫雖然大致知道自己的嫁妝有多少,但是看到單子還是嚇了一跳,十一個鋪子,四個莊子,一個彆院,三萬兩的壓箱銀,還有十二萬兩的銀票,大件的金絲楠木千工拔步床,沉香木雕的四季如意屏風,黑漆象牙雕芍藥插屏,小件的古董字畫,掐絲琺琅的碗碟花瓶擺件,舊窯十樣錦的茶盅,瑪瑙果碟,和田玉茶盞,藍釉、孔雀綠和青花的瓷器若乾,還有各色珠寶首飾頭麵……那副白山居士的字畫也在裡麵。
這其中還沒有包括秦家商號送過來的十二萬兩銀子的分紅,這個還不是不要拿出嚇著他們了,這個分紅連顧氏都不知道。
張媽媽接過單子一一看了,驚訝道,“這得多少擔?”
顧氏含笑道,“一百六十擔,個頂個的實在,若不是怕太招搖,二百多擔也是夠的。”
程家待幼菫也儘心儘力了,張媽媽心下舒坦了許多,原先對程家的芥蒂消散了不少,這麼多嫁妝在京城也少見了。
幼菫注意到壓箱的現銀是三萬兩,之前程紹是說他們大房給額外添一萬兩的壓箱銀,再加上聘金一萬兩,應該是兩萬兩才對。顧氏解釋道,“你大舅父說不能白得了你送的功勞,又給添了五千兩,還有五千兩是我跟你二舅父給你的。”
幼菫紅著眼道,“你們不必跟我算這麼清楚的,隻有你們好了,我在婆家才過得有底氣。這般什麼都給了我,後麵的姐妹出嫁可怎麼好。”
顧氏笑道,“你擔心那些做什麼,自少不了她們的。國公府家大業大的規矩也多,你去了用錢的地方多了,手裡有錢那些人才不敢小瞧了你。”又不放心地跟幼菫叮囑著,“去了榮國公府後要恭謹,孝敬婆母,交好妯娌,善待子女,夫家比不得在程府,大家的眼睛都盯著你,莫被他們抓了把柄去……”
說著說著,看著幼菫尚且稚嫩的小臉,顧氏便眼圈紅了,她才不過十五歲,不過是個孩子,這般要求實在是太難為她了。
文秀送了幼菫一支赤金如意釵,“這是母親送我的,我最喜歡的一支釵。”
幼菫接了釵,認真端詳著,“做的真是精致,我很喜歡。”說著插到了頭上。
文秀跟幼菫依偎在一起,兩人哭一會笑一會,整個程府她最不舍的就是文秀了。幼菫撫著她柔弱的頭發,“你今年也十三歲了,跟著二舅母學好女紅和管家,以後總是有用的。待我在國公府熟悉了,你就去陪我玩。”
文秀紅著眼圈點頭應下。
成親的前一日,程府裡裡外外貼著紅紅的喜字,樹上掛著紅豔豔的綢子,一下子有了辦喜事的樣子。
青枝和沉香一大早便出門去了榮國公府,為幼菫鋪床。
前院一百六十擔的嫁妝都大開著箱子,俗稱“曬嫁妝”,街坊四鄰和過來道喜的親友都聚在前院看熱鬨。豐厚的嫁妝讓眾人咂舌不已,“三萬兩銀元,十二萬兩銀票!郡主出嫁也不見得有這麼豐厚的嫁妝啊……”“這一箱箱的可都是實打實的,一點不摻虛假”“程家為嫁一個外甥女把家底都掏空了吧?”“她嫁的可是赫赫有名的榮國公,以後程家的大靠山,掏空家底也樂意啊!”
邊曬著嫁妝,前麵的嫁妝已陸續出了府門,浩浩蕩蕩地往榮國公府而去,引來了路上眾人圍觀議論,關於二人誰先弄死誰的討論又一次熱烈起來。目前榮國公略占上風,他的凶煞之名實在深入人心,連戲台子上榮國公的模樣都是凶神惡煞三頭六臂,一個小女子命格再凶能凶過煞神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