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 拜堂(1 / 2)

鑼鼓聲鞭炮聲再次響起,羅夫人幫幼菫戴上鳳冠,蓋上銷金紅蓋頭,披上蹙金繡雲霞翟紋霞帔,霞帔下端墜著金帔墜。

程紹背著幼菫上了花轎,她沒有兄弟,便由舅舅背著上了花轎。

顧氏掀開轎簾跟幼菫道彆,幼菫抓住她的手,悲從中來,淚如雨下,“舅母……”

顧氏知道蕭甫山去了趟落玉軒,卻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看他臉色冷峻陰沉,沒了剛進門時的和煦,她擔憂不已,低聲叮囑道,“男人都是要哄的,莫要跟他擰著來……”

想到蕭甫山陰沉的臉,她抑製不住地哭出聲來,她什麼也不能說,她的苦悶,她的恐懼,隻能埋在心裡。

顧氏還要再說幾句,羅夫人上前笑著提醒道,“吉時已到,該起轎了。”

鞭炮聲又一次熱烈起來,嗩呐聲歡快,轎子被係紅腰帶的侍衛抬了起來,隨著嗩呐聲晃晃悠悠地離去了。

紅紅的銷金蓋頭下,幼菫看到身前的蹙金繡雲霞翟紋霞帔,莊嚴華貴的紫色,金燦燦的金線刺眼。手中抱著鳳凰戲牡丹寶瓶壺,瓶口用紅綢布五彩線封著,裡麵似裝了不少東西。手腕越發疼痛,掀開嫁衣寬大的衣袖,露出一截潔白如玉的皓腕,手腕處已是青紫一片,觸目驚心。裴弘元他已失了理智,也不知後麵還能做出什麼事情來。

蕭甫山騎著高頭大馬走在前麵,麵無表情,她方才在轎中哭的悲切,他是聽見了的。

一路走了半個多時辰,鞭炮和嗩呐相隨,外麵傳來張媽媽的聲音,“小姐,到榮英胡同了。”

幼菫正襟危坐,聽到外麵傳來鑼鼓聲和震天的鞭炮聲。轎子平穩地停了下來,有人唱禮,三箭定乾坤,蕭甫山對著花轎連射三支桃木箭,驅走天煞、地煞和轎煞。

壓轎,羅夫人掀開轎簾,和另一位全福人劉夫人一起扶幼菫下轎,地上鋪著紅氈。大門口跨馬鞍,二門口跨火盆,一路有人撒著五穀雜糧、栗子、棗、花生,全福人不停地說著吉祥話。

兩位全福人扶著幼菫到了議事大廳前,先跪接了皇上、皇後和莊貴妃的賞賜。

她的手裡被塞了一個大紅綢,紅綢的另一端被一隻寬大的手牽著,引著她過了一道角門,又過了內儀門,走進了正堂。透過紅蓋頭下麵的縫隙,幼菫看到一雙大大的皂靴,還有大紅色的吉服衣擺。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對拜。嫁衣繁瑣,鳳冠很重,每一次起身蕭甫山都會扶她起來,她站穩了才鬆開手。

拜堂之後,蕭甫山牽著她的手,入洞房。從正堂到新房的路很遠,二人並肩而行,嫁衣闊袖下麵,蕭甫山的手握著她的,不輕不重,卻又很堅定。昏黃的陽光照在他們身上,二人的影子被拉的長長的,這段路似要走到天長日久。

到了新房,劉夫人接過幼菫的手,扶她坐到床中央大紅羅帳內,羅夫人笑道,“新郎官也要上床,坐到新娘子旁邊。”

蕭甫山上了床,高大的身軀緊挨著幼菫坐下,幼菫覺得自己坐在床中央,給他留的空間太局促了些,便往旁邊挪動了一下,又整理了下嫁衣,她的衣擺便壓在了蕭甫山的上麵。

羅夫人咯咯笑了起來,“哎呀,看來你們家是要新娘子當家做主了!”新房裡的幾位夫人都跟著笑了起來。

幼菫楞了,什麼情況?這一路她都是暈乎乎的如牽線木偶一般,全然不知道做的是什麼,又有什麼講究。

蕭甫山看著紅蓋頭下一動不動的一小團,說道,“她想當家做主那就聽她的吧。”

他竟然這麼說,寵溺又鄭重。

新房裡又是一陣笑聲,“榮國公真是寵愛新娘子呢!”

有位身穿丁香色十樣錦妝花褙子的夫人端了個紅漆托盤,裡麵放著大棗、花生、桂圓、蓮子,笑道,“要撒帳了。”從托盤中抓起幾把一次在羅帳的四周撒了一遍,又抓了幾把撒在幼菫和蕭甫山的前前後後,乾果從頭上滾落,落到了二人身上,衣擺上。

邊撒邊唱:

撒帳東,簾幕深圍燭影紅,佳氣鬱蔥長不散,畫堂日日是春風。

撒帳西,錦帶流蘇四角垂,揭開便見嬌娥麵,輸卻仙郎捉帶枝。

撒帳南,好合情懷樂且耽,涼月好風庭戶爽,雙雙鄉帶佩宜男。

撒帳北,津津一點眉間色,芙蓉帳暖度春宵,月娥苦邀蟾宮客。

撒帳上,交頸鴛鴦成兩兩,從今好夢葉維熊,行見紫燕來入懷。

撒帳中,一雙月裡玉芙蓉,恍若今宵遇神女,戲雲簇擁下巫峰。

撒帳下,見說黃金光照社,今宵吉夢便相隨,來歲生男定聲價。

撒帳前,沉沉非霧亦非煙,香裡金虯相隱快,文簫金遇彩鸞仙。

撒帳後,夫婦和諧長保守,從來夫唱婦相隨,莫作河東獅子吼。

幼菫不禁疑惑古人到底是保守還是開放,把淫詞豔曲唱的這般光明正大理直氣壯,她聽的都是臉紅心跳的。她轉念一想,古人這般重視閨房中事,為的無非是“子嗣”二字吧。

撒帳結束,劉夫人拿了杆喜秤,“新郎官掀蓋頭了,看看新娘子花容月貌!”

蕭甫山接過喜秤,緩緩掀開銷金蓋頭,看到鳳冠下一張緋紅美豔的臉,輕垂著眼瞼,睫羽輕輕顫動著,大紅的蓋頭,正紅的嫁衣,大紅的床,美的驚心動魄,攝人心魂……

他閉了閉眼,又有誰能抗拒的了。

新房內傳來低呼聲,劉夫人讚歎道,“新娘子真是嬌美動人呢,新郎官都挪不開眼了!”

接下來是喝合巹酒,又將二人的頭發各剪了一縷纏繞結在一起,一個身穿綠色折枝紋褙子的丫鬟拿了個荷包裝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