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甫山攬著幼菫進了屋內,又去外麵水缸裡打了一盆清水,幫她洗掉臉上的膠泥。
蕭甫山手背上都是燎泡,幼菫滿是心疼,不讓他沾水,他卻淡淡說道,“無妨。”
幼菫問,“您是進去救火了嗎?妾身不在裡麵啊。”
蕭甫山指腹在她臉頰上輕輕搓著,“萬一在呢。”
他怎麼那麼傻,裴弘元和侍衛都在,怎麼可能不救她?再說了,那火燒的那麼旺,就算是個鐵人也該燒紅了,他衝進去有什麼用?
幼菫眼淚啪塔啪塔落了下來,落到他的手上,灼的他手輕輕一顫。
他指腹給她揩著不斷冒出的淚,就跟泉眼一般,汩汩流著沒個儘頭,低聲哄道,“傻丫頭,哭什麼。又不疼。”
幼菫抽抽噎噎道,“怎麼可能不疼,我小時候被燙過,疼了半個月,每日都睡不著覺……”
他輕聲哄著,一遍一遍給她洗著,反複用了幾盆水,臉上才算清爽。
她怕他一直沾水,忍著不再哭。眼睛鼻子通紅。
看她好好的,還能哭能撒嬌,他心中兩日來積攢的擔憂和怒火,慢慢平緩了下來。
裴弘元靜靜看著二人你儂我儂,看著幼菫在蕭甫山麵前嬌嬌地哭,心似被淩遲一般,血淋淋的。
那是他一直希望的樣子。
他輸了,輸的徹底。
她何曾這般對他撒嬌過。
她何曾對他這般心疼過。
他也受傷了啊,他隻是不想讓她看到,不想讓她擔心啊。
幼菫聽著外麵的打殺聲還在,扯著蕭甫山胳膊,“國公爺,我已經沒事了,咱走吧。”
蕭甫山心知她又心軟了,冰冷說道,“他們必須得死。”
至於為什麼必須得死,他沒有告訴幼菫。怕她有負罪感。
幼菫被擄之事,這些人都知曉,他不能冒險,一個不慎,幼菫便會被逼上絕路。
這個道理裴弘元也明白。
王府三十多個侍衛,又已被蕭甫山殺了不少,在榮國公府四十多侍衛的淩厲攻勢下,一個個被剿殺。
最後王府侍衛隻剩陸辛一人,在勉力支撐著,國公府侍衛隻留一個人與他搏殺,其他人都站在一旁看熱鬨。
裴弘元一臉冷漠。
似乎那些死去的侍衛與他無關,那即將死去的陸辛與他無關。
蕭甫山走出房門,說道,“十一,停手吧。”
陸辛對趙側妃和裴弘元忠心耿耿,蕭甫山敬佩他的忠義,死了有些可惜。
他似乎也心軟了。
殺戮一旦開始,便是你死我亡方可罷休。
他以前可沒說過停手的話。
蕭十一恨恨收刀,踹了陸辛一腳,“便宜他了,十二可還躺著呢!”
陸辛頹然倒在地上,身邊都是王府侍衛的屍體,他絕望地閉上了眼睛,晚了一步啊!
暗夜悄然離去,天際幾縷晨光,薄霧蒙蒙。
蕭甫山尋了個鬥篷包住幼菫,抱了她起來,把她包裹嚴實,越過裴弘元往外走去。
裴弘元緊緊攥著拳頭,手背青筋暴起,看著他的背影,走在晨光裡。
蕭東已經在院門口候著,身後是一輛黑漆轎廂馬車,他殷勤地掀開轎簾,態度史無前例地恭敬。
夫人能尋回來,他懸著的心落下來一半,這兩日國公爺不吃不喝不睡,若是長久下去,人怕是要垮了。
隻是……
夫人兩夜未歸,又與那裴弘元朝夕相處……
他心裡不禁打了個寒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