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安平先前的擔憂真不是多餘。
行路不過幾日,他便對裴弘元放下了心防,每晚都要與他月下痛飲一番,才覺得痛快。
幼菫給他準備的好酒,平時分給老爹一口都覺得心疼,與裴弘元喝起來,竟覺得理所當然,不拿好酒招待都覺得對不起他。
按這個速度,估計到不了涼州,這六大壇酒就喝光了。不怕!回去再跟大嫂要!
走了二十多日後,隊伍停在一個驛站,這是一路遇到的最大的一個驛站,寬敞整潔。
驛站裡還有幾桌客人,有的看著應也是領著公差,還有四個江湖短打打扮的男人,桌上放著長劍,應是行走江湖的遊俠兒。隻要額外多給些銀子,驛站隻要有空餘的房間,也樂意賺些外快。
因為裴弘元他們的到來,房間便緊張了起來,驛丞退了銀子給遊俠兒,“酒錢菜錢就不收你們的了,各位爺還請另尋歇腳的地方吧。”
一個遊俠兒嘴裡噴著酒氣,目光凶狠,一把抓住驛丞的肩膀,“怎麼,收了銀子豈有退回的道理?”
驛丞笑嗬嗬陪著笑,“幾位爺見諒,著實是房間緊張。”
另一個年長的遊俠兒瞥了裴弘元他們一眼,說道,“老四,彆爭執了,走吧!”
那個被稱為老四的遊俠兒抓起桌上的酒壇,罵罵咧咧出了驛站,其他人三人也跟了出去。
朝廷的官員,又是領著皇差的,驛丞不敢怠慢,和幾個驛卒忙前忙後地,送洗澡水,做飯炒菜,很是周到。
裝滿物資的馬車停到了院裡,卸了馬,留有專人看守。
裴弘元分到了驛站最好的房間,他沐浴了一番,洗儘一路風沙,換了乾淨的鴉青色暗紋團花錦袍。
剛把暗衛送來的信報看完,房間門便響了。
“裴世子,喝酒不?”
外麵傳來鐘安平的聲音,很是殷切。
裴弘元收了信報,淡淡說道,“進來吧。”
鐘安平抱著酒壇子進來了,驛丞帶著幾個驛卒端來了一盆燉羊肉,還有一條烤羊腿,幾道小菜。
鐘安平笑嗬嗬道,“難得遇上了個大驛站,咱也好好享受一番,我添了銀子讓他們殺了兩隻羊,犒勞一下大家!”
裴弘元眉眼淡漠,抓起酒壇子倒酒,“聽說鐘大人平日裡銀錢很是拮據,和同僚吃飯從不付賬,難得你大方了一次。”
鐘安平對被挖苦絲毫不以為意,很是得意地顯擺,“我平日裡是沒多少銀子,不過現在銀子卻多的很,出門前母親給了我一千兩,內子給了我五百兩,大嫂也給了五百兩辛苦費,讓我在路上不要委屈了自己。這兩隻羊,不過二十多兩銀子,算不得什麼。”
裴弘元端酒碗的手微微一頓,鐘安平這一路沒少提幼菫,一口一個“大嫂”叫的親熱。幼菫對鐘安平一個外人都這般好,獨獨對他疏遠冷漠。
他喝了一口酒,眯眼感受著熱辣的液體劃過喉嚨,落入心口,熱烈又厚重。
鐘安平酒量算大的,可在裴弘元麵前卻不值一提,每次都會以他喝醉收場,裴弘元卻是麵不改色,毫無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