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房過來稟報平陽公主和安西王來了,已經在門口下馬車。
周祭酒先是一怔,公主來也就罷了,安西王居然也紆尊降貴來他這座小宅子,著實是匪夷所思,比皇上親臨還讓他更驚訝些。
委實是安西王一直以來在他心目中的形象過於高大威嚴,他總覺得自家小宅子裝不下這尊戰神。
他在聽到腳步聲時忽而回過神來,將手裡的金元寶往匣子裡一扔,迅速地將幾個閃閃發光的匣子合上了蓋子。
財不外露的道理他還是懂的,且他也不好太過招搖。公主那丫頭時常不按常理出牌,若是知曉賞賜緣由,分走一半賞賜的事情也是做的出來的。
他笑眯眯地迎上從影壁轉過來的安西王二人,“公主,安西王,有失遠迎!竟無下人帶路,太失禮了!”
一旁報信的老門房搖著頭往門口走去,老爺這副自家不止一個門房的作態,足足用了幾十年。
人道周府清高難進,時常閉門謝客。卻不知其真正緣由是門房身兼數職,還需打掃庭院,刷驢喂豬,著實沒空在門口呆著。
蕭甫山扶著幼菫往裡走,免了周祭酒的禮。
“內子想尋令嬡說話,本王便送她過來。”
周祭酒一邊得意於自家閨女招人喜歡,一邊引著蕭甫山往花廳走。
蕭甫山卻指了指不遠處的梨樹,“還是送公主去令嬡院子吧。”
周祭酒臉色便不太好,自從女兒恢複了神誌,他看誰都覺得對方居心不良。
“王爺怎知那是小女院子?”
蕭甫山淡聲道,“周大人一直深藏令嬡,自然是要選最靠裡麵最隱蔽的院子給她。”
周祭酒腹誹了句心思狡詐,引著他們去了阿玉的院子。
幼菫扶著又冬進了院子,她看著窗口站著的恬靜女子,眼眶一紅,扯出一個笑來。
“公主,進來說話。”
周玉臉上帶著暖融融的笑。
幼菫把又冬留在外麵,自己單獨進了屋。
周玉已經迎到了廳堂門口,牽著她的手打量她。
“公主怎了,可是遇到了什麼事?”
幼菫定定看著她,“我就是想找人說說話。”
周玉似是在哄在外麵受了委屈,回家找娘訴苦的小孩子,笑著攬著幼菫往裡走,聲音又慢又軟,“好啊,公主說,阿玉聽。”
椅子太硬,又沒有軟塌,她扶著幼菫進了內室,坐到了床上。
她坐在幼菫身邊,“是不是娃娃們太重,晚上睡不好覺?”
幼菫抿著唇沒說話。
周玉心疼低歎,“到了後期就是這樣,反著睡正著睡都不得。你側著身,在肚子下麵墊上幾個軟枕,後腰也塞上個,多少能好受些。”
幼菫抬頭看著她清潤柔和的眼眸,“阿玉沒有生過孩子,為何會懂這些?”
周玉微微怔了一瞬。
“自然是家慈講的,生孩子的經曆刻骨銘心,每個母親都愛講吧。”
“刻骨銘心?卻也有母親,孩兒就在跟前,卻不肯相認。”
幼菫麵無表情,看著周玉臉上的驚愕,還有苦澀。
“我從小沒有母親,母親不過是牆上一幅畫,與那些年畫也無甚區彆,不過是多個稱呼罷了。所以母親是否肯認我,對我來說也不甚重要。”
周玉淚流滿麵。
她攥著幼菫的手,“堇兒,懷胎十月苦,生產鬼門關,哪有母親不想認女兒的……隻是,這種匪夷所思之事,我是怕嚇著你……”
幼菫暗歎了聲,我怕嚇著你才對。
咱倆誰也彆嫌棄誰。
她這半年多來收斂了許多,隻安心做個被寵壞的嬌丫頭,生怕自己那個其智近於妖的美老爹發現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