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天之後,時間又過去了半個月,很快就到了五月十五這一天。
這一天,是吳雅正和錦珠核對宮外送進來的銀子的日子。
原本這送銀子的日子是定在月底的,但是隨著宮外的交易數額越發越大、賣去的地方越來越遠,想要在短時間內快速彙總已然是不可能的,所以就改成了第二個月的月中。這在交通不便的古代,已經算是極高的效率了。
“娘娘請看,這是上個月的賬目,上個月賣肥皂的分潤統共是八千兩銀子,隻比上個月多了五百兩銀子。”錦珠翻開一本賬冊放在吳雅目前,說道。
“這兩個月來,這肥皂的利潤的增速是越來越慢了,奴婢原本算計著,上個月起碼能得八千五兩銀子,結果卻隻有八千兩,足足少了500兩。照這個趨勢下去,怕是下個月撐死了也就九千兩銀子。”錦珠有些不滿道。
倒是吳雅,沒有一點意外的神色。
隻見她慢慢地翻著麵前的賬簿,麵色平靜道:“這太正常不過了。這肥皂咱們定的價格本來就不高,又是走量的,純利潤也就是那樣,而且為了打點各方麵,每個月的人情往來也要花不少。
更重要的是,咱這肥皂在這全國各地沒賣到的地方也越來越少了,這利潤增加的越來越慢也是正常。據本宮估計,這肥皂的利潤到一萬兩就頂天了。除非賣到海外去,不然利潤也就那樣了。”
不過近一年的時間,她已經靠著這肥皂賺了近五萬兩銀子了,也算不少了。
想到這裡,吳雅笑了笑:“不過這到底是一個細水流長的錢,咱們每個月都能有固定的進賬。而且就算有人把這肥皂房子研究去了本宮也不怕。
這個肥皂定的價格本來就不高,不過是賺個辛苦錢罷了。彆人就算自己做出這肥皂來,也不能在這價格上占絲毫的便宜,頂多搶占一點市場份額罷了。
不過咱們烏雅家已經在肥皂市場了做了一年了,各方麵信譽都有保障,彆人就算是想搶也不是那麼容易搶的。所以啊,以後咱們隻需要躺著收錢就是了。”
錦珠也跟著笑了起來:“還是娘娘考慮的周到,奴婢聽說,之前外麵已經有仿著咱們的肥皂在市麵上賣了,隻不過質量比不上咱們的、價格又比咱們的貴,所以賣的很不好。
奴婢之前還覺得娘娘定的價格低了呢?現在看看,還是娘娘有先見之明。”
錦珠又拿出一本賬簿來:“不過娘娘,這肥皂是賺的不多,可是這玻璃,咱們可賺的不少,娘娘猜猜,外麵給咱們送來了多少銀子?”
“能有多少銀子,五千兩?”吳雅眼睛一亮,立刻接過賬簿翻看起來。
說實在的,她對這個玻璃投入了不少心血。但是因為紅袖出事的緣故,她也就沒心思了。直接把方子扔給烏雅家也就沒怎麼管過了。
因為這玻璃因為涉及到工藝的問題,烏雅家反複研究了好幾個月才把玻璃燒出來,前期可是投入了不少銀子,三月才開始正式盈利,但是也隻送進來區區兩千兩銀子,著實讓她有些失望。
錦珠搖了搖頭,神秘地一笑,伸出了三根手指:“娘娘,是這個數。”
吳雅的臉一下子垮了下來,失聲道:“才三千兩?”
不應該啊,這玻璃在古代不是人人追捧的東西嗎?
看著錦珠還是微笑不語,吳雅像是意識到了什麼,眼睛一睜,驚訝地脫口而出道:“不會是三萬兩吧!”
這怎麼可能呢,既然她能分到三萬兩銀子,那豈不是說這個月總共賺了有六萬兩銀子?!這不是開玩笑吧!
錦珠的眼睛一下子眯了起來,臉上的笑容越發地燦爛了。
“娘娘說對了,就是三萬兩銀子!看銀票都在這裡了。”錦珠從袖中掏出輕飄飄的三張銀票,但是每張銀票上麵的麵額卻明晃晃的寫著“壹萬兩”。
“真的是三萬兩?怎麼一下子增了那麼多?上個月不是才兩千兩的嗎?”
見真的是三萬兩銀子,吳雅連忙翻看賬簿來看,看到上麵一筆一筆的訂單,吳雅不由地驚訝道:“這個月居然賣了這麼多件?!”
見娘娘這麼驚訝,錦珠不禁笑看了起來:“三月賺的少,那是因為咱們燒的少,所以自然賣的就少了。四月做的多了,而且名頭也打出去了,自然也就賣的多了。
且這個月聽說他們又做出了一些新花樣,就連穿衣鏡和梳妝鏡都做出來了。京城裡的那些有錢人跟瘋了似的,幾個幾個地往家裡搬,有的人甚至因為沒有搶到都快打起來了,不得不讓琉璃廠加班加點了。”
“看來本宮還是低估了這京城裡的有錢人啊!這僅僅一個月就給本宮帶來這麼大的利潤?這以後還不更多?”吳雅笑得眼睛都眯起來了。
這玩意不像肥皂,一塊肥皂也就賣個一二十文,就算更精細香皂也不過上百文而已。利潤很低。這玻璃在現在可是地地道道的奢侈品,賣的很貴。
小點的也要幾兩銀子,大點的幾十上百不等,就連成千的也有。但是一件玻璃製品的實際造價,卻隻有幾十上百文罷了,就算是一些極為精巧、大件的,也撐死了不過幾兩銀子而已。利潤一下子翻了數百倍!
可以說,這玻璃能賣多少,他們就能賺多少,簡直是一本萬利的買賣,比撿錢都還要快!
吳雅放下賬本,高興地一把抱起正在專心玩著搖鈴的胤祥,高高地舉了起來。
“哎呦,額娘的小十三,額娘發財了,你四哥哥和你以後娶媳婦的銀子,還有你五姐姐的嫁妝,額娘都給你們給整出來了。以後你們可得好好孝順額娘,知道不?”
不怪乎吳雅會這麼高興,實在是養孩子的壓力太大了。
穿越過來後,吳雅有專門了解過,和曆朝曆代相比,清朝皇子公主的俸祿著實不算高。
清朝的皇子和公主,不管有多得寵,都是沒有封地的。也就是說,皇子公主的一切明麵收入,除了皇子們出宮時有一筆開府銀子外,就隻有朝廷發放的年俸和祿米。而這些收入能有多少呢?
就先這開府的銀子,差不多二十萬兩的樣子,聽起來是不是很多?但是這二十萬兩銀子要用來買宅子、莊地、鋪子等產業,不然等著坐吃山空嗎?
開府之後根據爵位的不同,還要配置相應佐領、包衣奴才、侍衛等,這些人是內務府分配的,是不要花錢的。但是像那些伺候人的奴仆、花匠、廚子、轎夫、馬夫等等這些人,卻都是要自己花錢買的。
自然了,古代奴才不值錢,就算買個少百十號人也花不了多少銀子,但是你得養他們啊!
這所謂的養,自然不是給口飯吃就行的,還有四季的衣服、看病、打賞等等,這絕對是一大筆開支。
更重要的是,還要給他們開俸祿的!就算一人一個月一兩銀子,一年也起碼要一千兩銀子。
不過這些其實還都是小頭,最最花錢的,卻是各種的人情往來。
一旦開府了之後,就代表真正的獨當一麵了,就要開始應付各種的人情往來。今天這個福晉生了長子,明天那個王爺六十大壽,後個又是某個公主娶了長媳……
這種種諸如此類的婚喪嫁娶大事,幾乎每個月都會來上那麼一兩起,每次去少說百兩銀子沒了。就算是人在外地去不了,這禮也是要必須要送到。
這就是中國延續了幾千年的人情文化,那可是要用真金白銀開道的。
可就拿年俸最高的和碩親王來說,一年的年俸也就1萬兩銀子,祿米1萬斛;而下麵的多羅郡王、多羅貝勒、固山貝子則依次減半,等於說,一個固山貝子一年隻有1250兩的年俸!
這一千多兩銀子能夠做什麼?怕是隻能保證自己不被餓死罷了。就算有莊子鋪子的出息,也是很難讓自己活得體麵。
至於公主,那開府銀子就不要想了,也就出嫁的一筆嫁妝罷了,頂多十萬兩的樣子。
至於年俸,那就更低了,固倫公主若是嫁到京師,一年俸銀就400兩,下嫁外藩則多點,但也就1000兩銀子罷了。像愛蘭珠這樣的和碩公主,若真嫁到蒙古,一年隻有區區的400兩銀子。
雖然說身為女子,公主不用養家,但是一旦自己不受寵,手上又沒有銀子,那可怎麼過?在京城還好一點,有她和康熙照應著,沒有敢欺負愛蘭珠。但是若真嫁到了蒙古,鞭長莫及,她就是想幫都幫不了。
每每想到這些,吳雅就頭疼,不僅頭疼,心疼、肝疼、胃疼……反正難啊都疼,渾身不舒服。
現在一下子多了這麼大筆錢,總算是暫且讓吳雅安心了些了。
才七個多月的胤祥自然不理解吳雅此刻的心情,但是突然被抱起,他的搖鈴都掉了。
看著空空的手掌,胤祥顯得格外的憤怒,兩個小手努力地拍著,嘴裡還發出“咿咿呀呀”的不滿聲,似乎是在抗議什麼。
但是這在吳雅看來,卻越發顯得可愛了,笑聲更大了。
見此情形,錦珠不由地跟著樂了起來:“娘娘這就高興了?這才哪跟哪呢?這琉璃咱們這才賣了幾天?京城裡還有好些人家都還沒有買到。
而且奴婢聽小寧子說,有些南方的那些大鹽商、茶商因為得到的消息遲了,沒有買到琉璃,索性也不搶了,直接和咱們家定了好幾批琉璃。據估計,下月送進來的銀票少說有五六萬兩銀子。”
不過聽了這話,吳雅不僅沒有高興,反而皺起眉來:“南方的那些商人也過來了?”
“是,不僅是南方,就連山西的晉商,和徽州的徽商也聞風趕來了過來,怕是老爺他們以後要有的忙了。娘娘,這……有什麼問題嗎?”
錦珠有些疑惑,不明白娘娘怎麼突然不高興起來?難道來買琉璃的人不是越多越好嗎?
“問題大了。”吳雅放下小十三,皺了皺眉。
“先不提這世麵上的琉璃一多,這價格自然就會降下來,但是琉璃如此巨額的利潤,就會引來不少人的覬覦。
就好比這些大商人,你當他們真的是來買琉璃的嗎?人家是來打探消息的,如果咱們是實力不夠硬的話,他們絕對會毫不猶豫地一口把咱們吃掉。”
“他們敢!”錦珠的臉上瞬間浮現出深深的戾氣,“咱們烏雅家也不是吃素的,娘娘您又朕得寵,奴婢看他們還敢把爪子伸過來!”
“你還是太不懂人性了。”吳雅搖了搖頭,一臉的凝重。
“有位偉人說的好,資本如果有百分之五十的利潤,它就會冒險;如果有百分之一百的利潤,它就敢於踐踏人間一切法律敢於冒絞首的危險;如果有百分之三百的利潤,它就敢犯下一切罪行,甚至冒著被絞死的危險。更何況是琉璃這樣的巨利?
這已經不是不是肥皂那種一年一二十萬兩的“小錢”,那可是幾十萬幾百萬銀兩的流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