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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叡放下奏疏,雙手攏在寬大的袖子裡,輕輕地握在一起。
又是曹苗。
巡狩回來後,他心情就一直不太好。長途跋涉讓他深感疲憊,而暗流湧動的朝堂也讓他片刻不能安寧。
不過離開洛陽幾個月,居然就有人傳謠,說他在長安駕崩,要擁立雍丘王曹植為帝。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他嗤之以鼻。對手太拙劣了,甚至不值得他為此費心。可是讓他沒想到的事,如此拙劣的謠言居然傳得沸沸揚揚,天下皆知。
這自然是有人在背後推動,希望他對曹植痛下殺手。但他們的目標並不是曹植,而是他。他們希望逼迫他延續先帝的國策,優待士族,將九品中正製進一步落實,深入到帝國的每一個角落。
這自然是對他將陳群轉為司空,放緩九品中正製推行的反擊。
這件事本來很清楚,也不難處理。追查是無法追查的,隻能冷處理,他也是這麼回複太皇太後的。可是他怎麼也沒想到,曹植沒什麼事,曹植的兒子曹苗卻不安份,居然鬨出了武皇帝托夢這樣的事。
他想乾什麼?奪回原本應該屬於他的帝位?那可不現實。除了太皇太後和清河公主,眼下還支持曹植的人屈指可數,就算他真的駕崩了,帝位也不會回到曹植手中。
真這麼想的話,他不是瘋,就是傻。
原本他想置之不理,等事情自然平息。沒曾想,現在又冒出一個內丹術,讓他不能不重新審視這件事。
“孫卿,劉卿,你們如何看這內丹術?”曹叡抬起眼皮,平靜地看看孫資、劉放。
孫資拱手致意。“陛下,孫邕沉湎仙道,荒疏政事,有負陛下委托,當予切責,以儆效尤。”
曹叡看向劉放。劉放若有所思。“陛下,臣記得當年鮑勳案就是源於孫邕行不由道,擅入禁營。先帝寬宏,隻是罰俸留任,陛下繼位後又付以重任。如今看來,他似乎並未吸引教訓,居然將一個病人的瘋言瘋語當作成仙得道的捷徑,有失大臣之體。”
曹叡輕輕的嗯了一聲,沒有再說這個話題。孫資、劉放的意見很統一,而且態度堅決,這件事沒什麼可討論的了,至少和他們沒有討論的意義。
“雍丘國監國謁者王泰被殺案,可曾查清?”
孫資拱手再拜。“此案有些疑點,正在派員徹查。”
“什麼樣的疑點?”
“校事尹模上書說,涉案校事郎韓東……不認罪,但他又不肯說是誰在陷害他,要麵稟陛下。他……”
曹叡眉頭微蹙,不悅地看著孫資。禦前回話,吞吞吐吐的是何用意?
孫資心中忐忑,伏地叩首。“尹模說,韓東查到了校事玉印的線索。”
曹叡臉色微變。他從小就跟著大父武皇帝學習軍政,自然清楚俗稱玉梟印的校事玉印。這枚玉印消失之後,文皇帝查了很久,為此甚至和雍丘王麵對麵,最後也沒有結果。現在突然又現世,難道真是武皇帝對朝局不滿,要有所發言?
可是他為什麼不托夢給我,卻托夢給那個患狂疾十年的曹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