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苗點點頭,依然一言不發,隻是眼神更加冷冽。
鄧颺額頭的汗一下子湧了出來。他與人辯難無數,但這種情況卻是第一次遇到。一句話也沒有,隻有一個手勢,這是什麼問題?
“大王子,不發一言,不吐一字,這……這算什麼問題?”
曹苗收回手指,轉過身,再也不看鄧颺一眼。鄧颺麵紅耳赤,恨恨地一甩袖子,轉身就走。曹誌臉色煞白,想問問曹苗為什麼,卻又不敢,隻得匆匆去追趕鄧颺。
鄧颺惱羞成怒,但心裡更多的卻是不服。曹苗這個手勢究竟是什麼意思?如果不能找到答案,以後傳到京師,必然淪為笑柄。身為四聰之一,居然被一個瘋子難住了,以後還有什麼臉麵談玄論道?
眼看著就要走進正庭,鄧颺忽然停住腳步,看向跟過來的曹誌,擠出一絲笑容。
“二王子,敢請教,大王子這一問,該如何答?”
曹誌苦笑。“鄧中郎,家兄有恙,時常神智不清,鄧中郎不必在意。”
“不然。”鄧颺一手負在身後,一手摸著頜下短須,來回轉了兩圈。“大王子一言不發,握手成拳,唯以一指示人,必有深意。颺雖不才,有一孔之見,想與二王子參詳。”
曹誌拱手道:“不敢當,願聞高見。”
“老子雲智者不言,言者不知。又雲聖人處無為之事,行不言之教。孔子亦雲天何言哉?大王子之意,莫不是如此?”
曹誌想了想,覺得有些道理,連忙又問:“那豎一指呢?”
“二王子可記得是哪一根手指?”
“記得,中指。”
“對啊,中者,中庸之道也。大王子之意,當是不言自中,正合乎聖人之教。”
曹誌連連點頭,拱手道:“鄧中郎高明,小子佩服。”
鄧颺笑了笑,回頭看了看曹苗小院的方向,又想了想,覺得自己這個答案應該沒問題,而且很貼切,但自信滿滿地轉身回去,向曹苗求證一番。曹誌不敢怠慢,連忙跟了過去。
在小院門口,鄧颺停了片刻,整理了一下衣服,掏出手絹,將臉上的汗仔細擦了擦,又掏出香囊,重新敷了些粉,這才邁著方步,來到階下,恭恭敬敬的拱手施禮,臉上卻帶著掩飾不住的傲氣。
“大王子高明,融儒道為一式,行不言之教,無所不中。颺受教了。”
曹苗轉過身,掃了鄧颺一眼,嘴角歪了歪,差點表情管理失敗。這也行?真他麼的能扯啊。可是不得不說,這個答案還是很貼切的,至少有理有據。急切之間能想到這些,這鄧颺有兩把刷子。
可是我該怎麼往下接?沒準備啊。
好在無劇本演出經驗豐富,曹苗迅速做出決定,禪師附體。他不動聲色,隻是眉眼間柔和了些,仿佛對鄧颺的回答表示滿意,得道高僧的氣度發乎自然。
鄧颺看在眼裡,心中歡喜,豎起耳朵,就等曹苗請他入座,笑容已經掩飾不住,浮現在臉上。
在鄧颺熱烈的目光中,曹苗再次舉起左拳,豎起中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