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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火搖曳,司馬懿靠在案旁,閉目養神。
司馬師推門而入,順手又帶上了門,輕手輕腳地在司馬懿對麵就座,將一封寫好的書信擺在案上,推了過來。“阿翁,書信寫好了,請阿翁過目。”
司馬懿睜開眼睛,用手指輕輕點著書信,眼睛卻看著司馬師。“子元,你恨曹苗嗎?”
司馬師一愣,一時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我恨他。”司馬懿握緊了拳頭,聲音也變得冷冽起來。“他害我,折辱我,我無話可說。是我自己思慮不周,露了破綻,罪有應得。可是他傷你,卻是牽連無辜,未免欺人太甚。”
司馬師鼻子一酸,眼淚湧了出來,連忙低下頭,抬手去拭。
“可是,我們河內司馬氏不是汝潁荀氏、鐘氏,甚至不如辛氏。”司馬懿歎了一口氣。“你伯父英年早逝,未登公卿。我當年一時猶豫,蹉跎了歲月,入幕時便慢了一步。後來緊趕慢趕,總算趕上了奪嫡這件大事。本以為從此一飛衝天,誰曾想……”
司馬懿用力砸了一下案幾,一聲歎息。“寄人籬下,除了忍氣吞聲,又能如何?”
司馬師沉默了片刻。“阿翁,這麼說,天子的確有可能姓袁?”
司馬懿點點頭。“十有**。”
“曹氏兄弟手中有證據嗎?”
“不知道。”司馬懿眯起了眼睛。“黃初六年,文皇帝最後一次東征,還兵時曾經過雍丘,與曹植密談,隨即增邑五百。我當時便覺得奇怪,現在回想起來,這應該就是征兆,隻是我反應太慢,未及領悟。”
司馬師的聲音顫抖起來。“阿翁,你的意思是說……”
“子元,當時文皇帝已經登基六年,卻遲遲不立太子。你說這是為何?”
司馬師的臉色數變,鬢角沁出了細密的汗珠。
司馬懿接著說道:“如果我猜得不錯,文皇帝當與曹植有所約定。具體什麼約定,我卻猜不出。這幾天,我仔細想了很久,想到一種可能,隻是無法驗證。”
“什麼可能?”
“由曹植出麵,指證今上並非文皇帝血脈,試探百官心意。”
司馬師目瞪口呆。“這……怎麼可能?”
“是不是覺得不可能?”司馬懿無聲的笑了笑。“正因為不可能,所以才不會有人覺得這是假的。若是百官信了,自然無話可說,文皇帝順水推舟,將今上除籍,至少可以將他排除在太子之外。或是百官不信,責任由曹植擔著,屆時下詔切責,再借太後之意赦免。”
司馬懿輕叩案幾,幽幽說道:“隻是人算不如天算,曹植尚未發動,文皇帝便病重了。說起來,這許昌城的南門塌得真是時候,離文皇帝與曹植密會相距不過十餘日。”
司馬師半晌無語。他反應再慢,也聽得出司馬懿的言外之意。這哪是什麼天意,這根本就是人謀,而且目的很明確,就是要曹丕的命。要不然哪有這麼巧,曹丕剛準備進許昌,必經的城門就塌了。
“阿翁,這幕後之人……會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