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廢物。”他聽見有人道：“徹徹底底廢物。”
他一言不發地跪在潮濕冰冷地麵上，雙膝劇痛難耐。
“你可知為師……”那人說話聲音時而清晰，時而模糊，話語亦是斷斷續續：“你這雜種卻放了……你死不足惜！”
他聽見自己用無比嘶啞聲音虛弱道：“師尊……莫要……一錯再錯。”
“住嘴！”那人暴怒，聲如洪鐘，在狹小密室裡回響：“區區一個無法修煉廢物……”
他又聽不清了，溫熱粘稠鮮血自額頭流入眼中，將視野中對麵那人一身雪白道袍與銀色長發都染成了鮮紅色彩。
“死。”那人聲音尖利：“你得死……但是我得叫你千刀萬剁，生不如死……來人！將這廢人——”
“三寶——”
少年猛地睜開眼睛，對上一雙急切黑眸：“三寶？傲天？說句話啊！”
“師……尊。”三寶呢喃道，一邊吐出一口水。他這時才發現自己還在湖水之中，隻不過是被師尊所抱著才沒有沉下去。他抬眼看著麵前濕漉漉白發男子，竟是有些恍然：“你怎麼來了……”
“你師兄給我打電話讓我來救你，我這不就得瞬移過來了嗎！”師尊瞪了他一眼：“你小子倒好，一沾水就暈過去了！可把你師兄師妹給嚇得！”
他正說著，三寶就又吐出來一口湖水，慘白著一張小臉道：“兒時洪澇……留下了心理陰影，從此就有些恐水……對不起。”
“你倒是還知道害怕啊！”師尊見人無事，脾氣就上來了。他眯眯眼，一腳踹暈了一隻潛在水底打算偷襲鯊魚，惡狠狠道：“搶你師妹劍去打鬼？你可知你現在毫無修為，你師妹靈劍在你手上就如同廢鐵，發揮不出千萬分之一效果！”
三寶垂眸，不言不語。
師尊依舊喋喋不休：“而且你連那鬼是什麼都不知道吧！就這樣貿然衝上去你是想送死嗎！更何況你師兄師妹其實都在你旁邊，你為什麼不……”
“你又不願意教我。”三寶突然道。
師尊一愣：“你說什麼？”
他懷裡少年抿了抿嘴，沉聲道：“我幾次三番向師尊問及引氣入體問題，但師尊從未回答我，也從未認真教學過我修行。”
在男人愣怔時候，三寶微微抬起頭，認真地看向師尊：“師尊，弟子知道自己根骨奇差，可能無法踏上修行一途。如果您後悔收在下為徒，”他頓了頓，苦澀道：“隻需現在告訴我，我明日便收拾行李離開門派，絕不多一句嘴，我……”
“對不起。”師尊道。
三寶瞪大了眼睛。
“對不起，是我錯。”師尊低聲道。
他這樣乾脆利落承認反而讓三寶手足無措了起來，他結結巴巴道：“不是……我沒有在怪罪您，師尊您身為師者，不需要和弟子道歉……”
“錯了就是錯了，”師尊搖搖頭，銀色短發上不斷滴下晶瑩水珠。他長長地歎了口氣，沉聲道：“那借此機會，為師就來解釋一下，不教你原因有三，其一，《王x榮耀》真超級好玩，我一旦沉醉其中就會忘我。”
三寶瞬間冷漠臉：“哦。”
“其二，”師尊頓了頓，有些不好意思地輕咳一聲：“那啥，我，你師兄師姐，還有你師妹，都是天賦型選手，引氣入體什麼……就像是呼吸一樣，就很自然啊！然後就突然有了一個你，讓我教引氣入體就像是讓我去教一個人怎麼呼吸……我就沒什麼頭緒，呼吸怎麼教啊！這玩意不就是大家一生下來就會嘛。”
三寶表情愈發冷漠：“哈哈，謝謝，沒有被安慰到。”
“所以我就沒去教你。”師尊懊惱地抓了抓自己頭發：“這是我錯，是我自身教學能力短缺，不是你問題。”
“但其實就是我問題吧，”三寶輕聲道：“我是個廢物啊。”
師尊眉頭皺了起來：“你不是廢物。”
三寶苦笑：“師尊不必安慰我，我知道根骨如何我心裡很清楚。”
“龍三寶！”師尊聲音霎時間嚴肅了起來。他雙手捂住三寶臉，認真與他對視，一字一頓道：“你那叫做根骨差，不叫廢物。”
“可……”
“我不管你是聽誰說，但為師從來不覺得你是個廢物。”師尊道：“不僅僅是因為你未來會立於仙魔兩界頂端……靠我是不是劇透了，啊不管了。總之，不僅僅是因為你未來成就，而且還是因為你過去與現在。”
三寶怔怔地看著他。
“你自幼父母雙亡，顛沛流離，小小年紀能把自己照料得健健康康，在為師看來就已經非常了不起了。”師尊拍拍他肩膀：“如今上山修行，你也並未因為自己天賦不好而自暴自棄，而是每日努力修煉，挑燈夜讀，這份堅定心性可不是一個廢物所能具備。”
“天賦差有天賦差路可以走，難道天賦差就沒人飛升了嗎？”師尊說得慷慨激昂：“彆開玩笑了！飛升人多了去了！這叫什麼！這叫草根逆襲流主角！三寶你……”
師尊聲音戛然而止。
男人低下頭，看見長發披散少年用瘦弱雙臂緊緊地抱著自己腰，毛茸茸腦袋抵著他肩膀上。肩膀布料早就已經被湖水打濕，但是師尊卻能感覺到那裡又傳來一股溫熱。
他心下歎了口氣，也伸手抱住了懷中不斷顫抖少年。
“哢擦！”
師徒二人一頓，齊齊抬起頭看向湖心亭。隻見小師妹一手用力地掐著自己人中，一手顫抖著舉著手機。見兩人看來，她泣不成聲道：“你們繼續，不要管我！嗚嗚嗚媽媽我嗑到真了嗚嗚嗚……”
“真是師徒情深呀。”大師兄懷裡抱著乾淨衣物，站在亭子裡笑眯眯地看著他們。
“抱完了嗎？抱完趕緊上來。”紅衣女鬼雙手抱臂，在一旁冷冷道。
“好好好。”三寶和師尊齊齊點頭，然後同時瞪大了眼睛看向女鬼：“師姐/老二？！”
“嘖，”身著紅衣師姐不耐煩地蹙起眉頭：“男人真是麻煩。”
“所以，”三寶坐在湖心亭椅子上，披著毛毯，滿臉不可置信：“那天在占星閣是師姐在……照鏡子？”
“嗯。”師姐聳聳肩：“我以前是個服裝設計師，穿越了也不打算停止我對於事業追求。這次我給自己定下課題是改進古代宮廷嫁衣，將喜服與現代流行元素做一些融合和更新。比如這裡，”師姐指了指自己身後：“取消了綁帶設計，換成了拉鏈。”
“等一下，”師尊一邊用靈力烘乾自己衣物，一邊舉起手：“可是這不能解釋你為什麼夜半三更去占星閣照鏡子。”